李云晴抚胸小声道:“刚才那杯酒吃下,觉着不舒服,我先回去歇息。”起身由着小玉扶她出了大厅。
回到新房遣退小玉,房门被关上的刹那泪如涌泉,心里对这份感情更多的是遗憾,今天终于知道什么是造化弄人,明明有机会见到的,但是谁也不知道对方,就这样错过。捂脸痛哭,泪水却还是从指缝间流出。
那夜秋雨连绵,诉说着悲伤季节里的那些情愁。
有些话或许一生都不会说出口,深深埋在心里,让雨水替我传达;有些人或许这一世便这样错过,深深烙在心里,来世待我寻你……
成亲月许,夫君待她甚好,她说最喜欢看他笑,他便常常笑着给她看,但究竟是喜欢他的笑容还是难忘那与他相似的笑容,只有她心里最清楚。
十五中秋节,又是一个圆月。李云晴独自坐在花园里,手里拿着那昆仑奴的面具,颜色不比当年艳丽,保存得再怎么完好,也不能阻止褪色。
“弟媳一个人在这里?”多少次出现在回忆里的声音,此刻听到却犹如身在梦中。
李云晴抓紧手中的面具,回身去看他。月光洒在他身上,笑容依旧,却也多了释然。他缓缓向前走了半步,“表弟在前厅招待亲友,他让我来寻你去吃家宴。”
“是,……表哥先去吧,我稍后就到。”两年了,本以为当年少女的情愫已经淡去,可再见到他时却还是抑制不住的悸动,不敢去看他,眼睛毫无落点的乱转。
他没有离去的意思,定定站着看了她一会儿,转而目光落在那面具上。轻轻从她手中把面具拿出,放在她脸上,笑容有些无奈与遗憾,声音依旧清朗,“当年的小女孩长大了。”说完又将面具放下。
李云晴心里一惊,双手不自觉的握紧,声音有些颤抖的问:“你认得我?你还记得我?”
接连的追问终于让他的笑容消失,低头看着手中面具,“我自小与佛结缘,常去法门寺听法,时候久了,自然认识些僧人。三年前寺里来了位云游的高僧讲经,他看见我时对我说,我从前两世都是出家人,所以今生与佛亲近,但却有夙缘未了。若遇见了或许会与那女子成亲,若错过了……那便是错过了。我追问会是怎样的女子,那位大德只是说等我看见就会知道。果然两年前的上元节,我看见了你,你可曾记得我当时说过,或许有缘还能再见……”
李云晴哽咽着点头,“记着……你说的每句话我都记着。”
他轻叹着说“自别之后我到处寻不到你,不知你是被关在家中的,所以仅以样貌却打听不到。你长年不出门,连附近人家都不知你的样子……若我那天问了你的名字,或许现在是不一样的结果。”把面具放回她手中,就此突然上前抱住她,似悔之入骨般紧紧抱着,“但我们终究是错过了,佛家说前世今生,此生无缘,不知来世还能不能再见。”说完便松开了她,有些依依不舍,这最初也是最后的拥抱。
李云晴看着他匆匆离开的身影,面具脱手落地,小声的对着远去的他说“来世待我寻你……”他听不到。
那夜是他们今生最后一次相见。
四个月后她从夫君口中得知,他出家了,说是跟随一位大德离开长安,不知何年何月才会回来,或者,就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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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凉手里拿着面具,看着眼前的女孩。
昆仑奴面具,唐。
漆料早已脱落,只剩下木雕的外壳,还是颇有些分量的,转交给门外久等的女孩手里。
女孩拿到面具很高兴,心里说不出的欣喜,正如穷极一生都在寻找的东西终于寻着了。虽然这面具贵了些,花了她不少钱,但在于其独特雕工,其他地方没有见过,亦是手工雕琢,只要重新上色就好,多花些钱也算值得。
秋凉看着她,轻声说:“一切有为法,尽是因缘和合,缘起时起,缘尽还无,不外如是。”
那女孩听闻抬头看她,“这话什么意思?”
秋凉摇摇头,回去坐进摇椅里,那本旧书上又多出一条红线。
女孩虽是疑惑刚才店主的那番话,却也不愿多想,拿着面具离去。
看着女孩远去的背影,不知道她这一世还能否遇到那人。等再相见的时候,对方心中不会再有她一人。
当年那人终是没听到她曾说来世寻他的那番话,带着看破红尘的心思遁入空门,一心皈敬三宝,修持佛法,抛开尘世间的一切。最终有所成就,如今早已在雷音寺亲闻佛法,待他再入世时她已经不认得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