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宿舍上下铺的住了四年,负负得正地成了好朋友。当年的郑小梨也是率直到没朋友的那种,同寝室一个家境不错的女孩儿开假证明申请贫困助学金,私底下却请好朋友去校外吃自助餐,用最新款的iPad,任谁都是只怒不言,只有郑小梨跑去校办举报人家,闹得对方颜面尽失,很是尴尬。
这种事情发生过几次之后,虽然大家也都觉得郑小梨的做法是对的,私底下也因为她的行为很是拍手称快,但摇旗呐喊毕竟和并肩作战还有一定区别,不是谁都愿意和她一块儿得罪人,所以和她做朋友的就少得可怜。数来数去,就算近水楼台的付馥跟她交往稍密切,俩人的第一份工作地点还离得较近,就一块儿租了这处小房。
俩人出了门决定先找地方吃饭,这个时间吃顿早午合一是不错的选择,大波儿午餐食客还未行动,许多餐馆都不需要等位。
等上菜的空当,付馥不太经意地对小梨说,“你呀,也不能一直那么直性,这个社会怎么说呢,好像大家在意的不光是对错是非,还有很多潜规则灰地带。你上学早,在我们眼里还是小孩儿一个,姐跟你说的是好话,你也差不多听着点。”
小梨姿态上点了点头,却没太往心里去,有什么比是非对错更重要的呢,如果人人都能磊落光明,那这世界该是何等美好。小梨的确上学早,因为没人照看,她五岁就跟着七岁的姐姐一起上了一年级,整个学生生涯都是跟比自己年长的人在一起,大家只当她的正直仗义带着任性的成分。
邻桌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蹦下餐椅窜到她们这桌,抓起牙签盒使劲儿摇了摇,小半盒牙签就平白无故地被撒落一地。小梨瞪在他身上的气愤眼神还没收回,这熊孩子又蹭到隔壁桌儿,指着人家盘子里的一条锡纸鱼大声问:“这是什么鱼啊?!为什么要用银纸包起来?”
那桌的三男一女谈话被打断,笑容相当勉强,望了一眼孩子的父母,又转回头对小孩说,“这是鲈鱼。”小梨瞥了一眼熊孩子的父母,当妈的粗横肥硕,正挥舞着筷子旁若无人地打扫着桌上杯盘碗盏里余下的吃食,孩子爹就兀自在一旁玩手机,大半天连个姿势都懒得换。
熊孩子已经开始动手拽那条锡纸鱼的尾巴,大概是想拉出整条鱼看看鲈鱼长什么样,其中一位男士终于忍不住了,伸手就在熊孩子手背上轻轻一拍,“把手拿开!你家人没教过你什么是礼貌吗?”小男孩哇地一声就嚎开了,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那位孩子妈从食物里猛地抬头,晃着一身肥肉颠儿过来,一把搂过宝贝儿子,怒目到向桌边的四个人,“儿子,谁欺负你啦?跟妈说,妈给你做主!”面上横肉丛生,愈发显得一双眼睛窄小臃肿。熊孩子用手指着那个拍他手背的男士,“他打我——”随即又是一个高八度的十八拐调调,哭得十分投入。
眼见火烧无辜人,郑小梨的路见不平综合症又受刺激发作,在胖女人将短粗食指戳到对方脸上之前站起身来走过去,“这位阿姨,刚才是您的儿子先过去很没礼貌地打扰人家吃饭,继而动手捣弄人家桌上的食物,人家忍无可忍才轻轻拍了一下阻止他继续捣乱。看起来这孩子也不是三岁小儿不谙世事的年纪了,起码的家教还是该有的吧,您不想管教他自会有人替你管教,万一下次遇到的不是这么彬彬有礼的先生,而是一个间歇性精神病人,一发作这只捣乱的手直接剁下来……后悔药可就没处买去了!”
“关你什么事啊!”胖女人嗓门粗大,音量和音高与身材十分相称,站在瘦小的郑小梨面前几乎能装下她三两个,“你们这些大人还有点儿大人样吗?跟一个小孩子过去不?”
刚刚出手的男士也站起身来,“我们不是跟一个小孩过不去,是跟你们家的家教过不去,素质低下就别怕人笑话,不想丢人就躲在家里别出门!”他身边的女孩皱着眉盯着那个母夜叉,估计是不想小事变大,一直暗暗拉他的衣袖。
餐厅里的许多人都朝这边看过来,之前旁边几桌或许已经领教过熊孩子招式的食客也纷纷议论,都在声援出手男士,眼见场面上不吃香,胖女人耍起横来,“你打了我孩子,就得负责!你们马上带我儿子去看病!现在就去!”又气呼呼地回头招呼孩子他爸,“你是死人呐,儿子都让人打了还有心玩游戏,赶紧过来抱孩子去医院。”
“我先替你报警吧!”郑小梨不慌不忙地打开手机拨号,“既然你说人家打了你孩子,那就是伤害事件,警察不会不管的,再说这里也有摄像头,他们想赖账都难。”说罢抬眼往头顶的摄像头瞟了一眼。
胖女人一看人证物证均没有便宜可占,气急败坏地扯着迟钝的老公和仍旧嚎哭的儿子仓皇逃出餐厅,周围的人长吁了一口气,这倒霉熊孩子可算走了!
“谢谢你仗义声援,帮我们解困。”男士特意过来郑小梨这桌致谢。郑小梨谦虚地笑笑,“不客气,应该的。”
付馥看她一副烂泥不上墙的眼神,“你啊,刚才我的话算是白说了,继续当你的直肠侠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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