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水渍,重新放回到衣服口袋里。越是脆弱敏感的人,越不愿意装满自己隐私的东西被别人碰触。
郑小梨一边做这些,一边还留了一只耳朵关注浴室里的动静,心下她还是无法完全抹去女孩轻生这种可能性。“衣服我先简单冲洗下帮你吹干,回头你回去了再好好洗洗吧,这家酒店没有洗衣服务。”郑小梨提高一个声调故意和里面洗澡的女孩搭话。
浴室的门随即开了一条缝隙,“谢谢你了。”算是比较郑重的感谢,随即又轻轻掩上,郑小梨的心稳稳地落回原位。这是女孩第一次开口,声音轻轻柔柔的,像是唱出一个简短的音节,称得上悦耳。
郑小梨故意在洗手间里磨蹭着,等待女孩洗完澡窸窸窣窣地将她自己裹进被子里才转出来。雪白棉被里是女孩靠坐在床头的防御姿势,一堆柔软之上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她看上去和她的声音一样纤弱柔美,眼梢眉际江南烟雨般氤氲动人,郑小梨看到她嘴角牵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又终究没开口。
“你好像不是本地人?”若论熟悉邻里的能力,郑小梨自然比不上母亲和姐姐,但她好歹在浠县土生土长了二十年,这里独特的山水养育出的面孔和嗓音多少会让她产生些许熟悉感,对方的身上全然是陌生气息。
女孩露了个戚戚然的模糊笑容,将棉被拉紧了些,“我在荜市工作。”
郑小梨是是而非地点点头,荜市的外来常住人口占总人数的六成,若是不想透露身份,单说自己在荜市工作就是绝佳的搪塞,她的根可能扎在任何一个地方,就算是外籍华人都没什么好惊奇的。
既然如此,追问也毫无意义。“你早点休息吧,需要我陪着你吗?”
“我一个人就行。”
救命恩人被拒之千里,多少有些尴尬,“那好,早上再来看你,换洗衣物我尽量想办法带给你。”
一声慢了好几拍的‘谢谢’在郑小梨关合房门的一瞬间从门缝里挤出来,随即就是大门闭合的咚一声和自动落锁的轻响,郑小梨只好全盘收下,连客套话都省却了。
这一折腾虽说不长,也大半个小时过去了。
郑小梨出了电梯,看见倪获仍旧支楞着湿漉漉的大长腿杵在酒店大堂里,像是生根了似的在低头玩手机,脚下是一滩清晰的水印。瞌睡女孩儿躲在服务台后面撑着眼皮也在看手机,不时瞟他一个提防的眼神。
这人果然脑子不是太好使,要等也该去车里等吧,这样不怕得个关节炎、类风湿、老寒腿什么的?郑小梨看他居然还会咧嘴傻笑,对自己看人的眼光又多了几分自信。
“你不冷吗?”
“冷。”
“那还不去车里住你的什么睡袋?”
“怕你偷偷跑了。”
“……”
郑小梨坐进副驾驶位,将车门大力一扯,嘭地关得严丝合缝,待车子启动后警示音也没有响起。明明啥毛病都没有,想赖我拉坏车门?她得意地转脸,对上倪获不可置信的眼神。
“好了?”
“压根儿就没坏!”
“……”倪获觉得自己吃了哑巴亏,自家的车门被撩了几把就叛变到敌方了。
郑小梨掏了下口袋,将刚刚借来的七百块钱拍回倪获的怀抱,“还你。”
“这是几个意思?”逗我玩?考验我?
“额……刚刚那个路口右转,有几家服装店,早上八点半左右开门。”郑小梨顾左右而言他,刚刚救下一位姑娘,账.户里的进项足够天亮去看万奶奶,她不习惯欠钱,现在回想自己竟突然开口跟倪获借钱都有点儿不认识那一瞬的自己。
“那个……我们这里比较落后,不能刷卡,得付现金。”一个谎言总是需要很多个谎言来弥补,还好这只傻瓜脑子不灵光,临时应付过去问题不大,“你捡贵的买应该也够用了,浠县不卖奢侈品。”
继续说下去,郑小梨自己都感觉到眼神儿有点扑朔,眼前这位一脸懵相不错眼珠认真聆听的家伙是被民间疾苦给震撼了么?
“停……停这儿就行了,里面进不去你这么大的车。”
“再见。”郑小梨待车子在路边停稳,忙不迭就想拉车门逃逸。
糟糕,咋拉不开呢?
身后一团黑影慢慢凑近,车窗外西沉的一轮明月低垂,月圆之夜,难道是有什么东西要现原形了?郑小梨觉得后颈的汗毛喊着一二一齐刷刷地立正,继而被一口似有若无的煞气吹得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