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城头屠杀令,有人梦里歌舞声,可因为这有人而倒霉丧命的,都姓石。
今昭醒来时,并非是那郗十的心楼,甚至看上去与那郗十毫无关联——眼前一片奢靡华贵,锦绣为墙,金玉为床,无数纱罗美婢捧着珍馐佳酿穿梭在那些陶陶然高坐宴饮的贵人之间,而自己仿佛是其中之一。
“久闻石大人豪宴堪比天宫,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有人阿谀奉迎道。
“嚯!豆糜!这豆糜如此柔滑暖嫩,石大人家中庖厨果然不同凡响!”有人惊喜不断,赞声连连。
“哼。”陈清平轻哼一声。
“陈大人可有异议?”有人试图挑衅。
今昭伏在陈清平的心口做妖姬宠妾状不吭声,反正这是梦里,他们自然有一个恰当的身份,顺着演就是了。
果然陈清平开口:“左大人此言差矣。此豆并非沙铛现做,而是先将熟好豆子磨成粉末,后与粥同煮,虽同样柔滑,却失了缠绵之感。且以烛火烧粥,火不够瓮热,气不足则米不饱满,此米未饱足蒸气,因此也失之甜软晶莹。”
今昭在内心默默鼓掌,她此时也知道了今夕何夕,此地何地。
这是晋初,超级土豪石崇的宅邸,那个墙锦绣、酒美女、烧白烛、坠绿珠的石崇。
她看了看对面坐着的一位美男子,美啊,真是美,敷了粉也美,而且同时启动的太岁技能显示,这美男子便是开天辟地每逢提到美男子必然会提及的一个人,潘岳。也就是貌比潘安的,那个潘安。
今昭对历史上的潘安没什么好感,但也从来没见过,这般眼熟到此,难道是什么狗血的孽缘?
这边厢太岁在一头雾水,那边厢已经有一人盖樽摇头:“不再喝了,休要再倒。”
旁边一人苦劝:“你酒量素来不错,何必为难一位美人,你也知这规矩,若你不饮,这女子便要被杀了。”
那人皱眉冷笑:“他自去杀他的人,于卿何干?”
旁边那人摇头:“你二人啊……”
这两人今昭倒是认识,卫玠的丧礼上见过,那拒酒之人是卫玠的粉丝王敦,可惜卫玠对此人评价甚低,懒于之相与,另外一人则是此时的权臣王导,两人都出身琅琊王氏,一文一武,与司马家一同掌覆这花花江山,世人都说“王与马共天下”,便是由此而来。
这琅琊王氏的两位是真正的贵族,石崇与之相比,也就是个暴发户。
暴发户挥金如土,折美如折花,在王导的叹息中,刚才劝酒未果的美人已经被拖出去斩了,而在座的所有豪贵,除了王导数人深觉太过残忍以外,旁人皆是以石崇此举为羡——养如此一个美人,花费不少,像是石崇,为了让美人更美,喂鲜花,饲华服,体态轻盈者于象牙床一舞,还赏一斛珍珠,这样精心培养的美人,就因为劝酒不成,说斩就斩了!这是何等的豪奢!
秀土豪,下狱早,秀恩爱,死得快。
今昭撇嘴。
而后她眸光一转,看见了石崇怀中那美人,那是,绿珠。
一位侍婢引着今昭去上厕所。
许久,陈清平才看见今昭一脸狰狞从入厕之处走出,边走边碎碎念:“我要是司马家,我不劫他劫谁?”
那侍婢一脸茫然跟着今昭,似乎不明白她在说些什么。
今昭撇嘴看了看那侍婢,然后想起这会儿是在演戏,于是一瞬间奥斯卡影后上身,嘤咛一声扑进了陈清平怀中,大腿顺势缠住男神的腰,悄声对陈清平说:“等下你一定要去上个厕所,太高端大气上档次了,就算是皇后娘娘的寝宫,也就不过如此了。”
陈清平捏了捏今昭的大腿。
今昭顿觉这个姿势太卧槽了,脸一热,刺溜下来,对手指,站好。
陈清平看了看那若隐若现的大腿,说了一句:“都是五花。”
太岁炸毛:“你go!”
两人眼光一对,火花一闪,又都同时想到了什么,各自撇开。
陈清平转身往那隐约闪着银光,不知道是什么铺的榻上一坐,只听哗啦一声,那塌凹的凹凸的凸,把陈清平的屁股陷在里面,两条腿却被抬了起来。
“……这个姿势真好。”太岁擦眼泪。
陈清平以“上了这个小妖精”的姿势,目不转睛地盯着今昭,盯着盯着,今昭就觉得又变成人类了,开始脸红心跳了,想起睡着前两人手拉着手肩并着肩在同一个被窝里——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有什么不妥么?”
“不,你身后有个女人。”
今昭一回头,刺溜一下,扑进了陈清平的怀中,她刚才站的地方,身后的确有个女人,准确地说,是女鬼。
刚才被王敦所拒的那个倒霉的美人,死后,新鬼。
女鬼同样穿得清凉诱惑,提着白玉葫芦造型的酒壶,脖颈上的刀口还流着血,喃喃道:“大人,请满饮此杯。”
今昭连连挥手:“冤有头债有主!不要来缠我啊!”
女鬼向前走了一步,举着手里的酒壶:“大人,请满饮此杯。”
今昭看着女鬼脖子上汩汩的血流,瞧着女鬼脸上渐渐狰狞起来的戾气,十分后悔自己一个剧情NPC带着陈清平这么一个奶,就贸然下了副本。
“你手中为何?”陈清平突然发问。
那女鬼微微蹙眉,若是忽略那血流与戾气,还真是一位美女:“葫芦酒。”
“你这壶错了。”陈清平说。
那女鬼看了看酒壶,那壶雕成葫芦形状,乃是白玉质地,玉上等,有温润之光。
“葫芦为瓢瓜,老者可晒干成酒器,以葫芦瓢舀高山源头之水酿酒,酒色深红味美,香气四溢,是为葫芦酒。你手中之酒,不过俗酿,用葫芦形状的酒壶装着,却是望文取义,徒有虚名,这样的酒,也配叫大人来喝?!”
那女鬼懵懵懂懂地抬起头,想了想,转身离去:“奴婢再为大人重新取酒来。”
见那执着的女鬼走了,陈清平似乎也松了一口气。这梦境真实得诡谲,他也实在不敢托大。
今昭擦了擦汗,这情敌的梦境实在太牛,她小小太岁,承受不来啊。
“喂。”陈清平说。
“干嘛?”今昭问。
“又来了一个。”
“妈呀!”
两人顾不得这是真是幻,是石崇的金谷园还是郗十的心楼里,只知道群鬼环伺,这地方之阴诡,五步一鬼,十步一厉,两人跑过一个刚刚有美人艳舞的艳秀楼,忽而金谷园一角火光骤起,有人大声疾呼,有人凄厉嘶喊,似乎一瞬间这天堂化作地狱——正是那金花玉树莺声晓,金谷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焚烧!眼看他起朱楼,看他宴宾客,看他楼塌了。这华阁锦绣园,遍有厉鬼捧玉壶,把五十年富贵命抛!那金谷园,不姓石;艳秀楼,女鬼哭;象牙台,大火起!濒死梦最真,旧主难丢掉。不信这红颜忠义,过一精精神奇,放悲声死不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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