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而洒在菜表面的小香葱或者小豌豆叶子,在乳与肉的香滑里,带出一丝植物的香气,这种将食材本身的味道与口感翻着花样搭配,尽量保持食材原味的做法,与中餐的考究极为相似。
威尼斯牛肝本来是一种辅助菜肴,但因为近年来人们都着意于对脂肪摄入的控制,牛肝本身属于肉类,因此游客也好,当地人也罢,经常会将这道菜当做是主菜,与烩饭或者墨鱼面搭配。这一道牛肝是选取小牛牛肝切成小块儿炸制,释放其肝脏特有的浓香,然后再将炸过的外酥里嫩的牛肝用无花果、洋葱、鼠尾草与迷迭香烹制,前两者去除了牛肝的腥味儿,后两者提升菜肴本身的香味儿。一入口,牛肝密密实实在口中被唇齿舌尖抿开,几乎不需要咀嚼,而且炸过的牛肝外层酥脆,内里还包含高温未曾破坏的丰富汁水,因此这种炸的方式对油温和时间的控制,也要求严格。
因为陈清平表示要尝试做威尼斯的招牌墨鱼菜,所以今天的主食是清新的豆米饭。用黄油少许翻炒米饭,翻几下后加入高汤,让米饭吸饱汤汁,加入青豆、火腿碎、少许蒜蓉或者鱼茸,最后撒上提色的豆苗。这道饭从做法和感觉来说,都有点类似于西班牙烩饭,但味道清淡鲜美,食材素而健康,比起内容丰富的西班牙海鲜烩饭,是十分小清新的。这种家常的味道,浅黄翠绿点点红的模样,能够让人心里觉得踏实温暖。
奶油慕斯、葡萄干、无花果和豆苗让人感觉到了春天的气息,尽管威尼斯的春天还未到来,但那种生机勃勃又清新甜美的感觉,已经从一食一味里透了过来。菲奥多虽然没有准备什么大餐,但诚意依旧十足,正和了中国人的习惯——应时应景。
吃完了饭,菲奥多让舵手驾船穿越城中河道,欣赏狂欢节的各色表演。今昭听了一阵儿闲聊,有点好奇,这蓝宝基尼家,听上去人口众多,而威尼斯又是老宅,怎么会只有菲奥多一个人在。
菲奥多听了呵呵一笑:“等你们醒来,我让你们看看。”
不知道是否是多心,今昭总觉得,菲奥多的笑容有点苦涩。
很快,她就发现,并非是她多心了。
醒来时香味入梦蜡烛已经燃尽,在灯台上留下一圈儿烛泪。菲奥多领着清平馆众人参观了一下这房子,而后又引着众人去往地下室。
与这个国家大多数神鬼居所一样,蓝家宅邸地下的结构也颇为复杂,有些地方明显地建造了钢筋龙骨,就怕被海水侵蚀发生危险。
菲奥多一边走一边介绍走廊小油画里的家族典故,然后随意地找了一扇门推开:“你们看。”
那是一个很大的卧室,里面有三张King size的大床,呈品字型放置,除了床,屋子里还有很多的蜡烛,好像是弥散礼时信徒的捐助,但这些蜡烛都散发着香气,是今昭之前见到的那种入梦蜡烛。
不仅仅如此,这个屋子里的墙上还挂着一个现代风格的唱片机,里面有一把好听的声音念着诗篇,与蜡烛作用相辅相成,保证床上的人有个踏实的梦境。
每张床,都睡着两个人,最靠近门的这一张,睡了三个人。
“这是我的叔叔一家,他们夫妻,还有我的堂兄以及妻子,还有堂兄的两个女儿,一个儿子。他们都是梦魇猎人。”菲奥多解释道,然后他将门关上,又顺手推开了对面的房间,里面的布置和情况,也差不多是如此。
“他们都在执行任务么?”蔓蓝问。
“不,他们只是有的在执行任务……”菲奥多叹了一口气,“他们不愿意出来了,对于他们来说,也许梦境更为长久,更美好,更自由更肆意——我理解那种感受,我也曾迷失。”
“啊……”清平馆众人都吃了一惊。
长期生活在梦境里,将梦境当做是人生吗?
“我的家族,已经陷入了这个虚拟游戏一样的世界里……”菲奥多怅然地靠着墙,“而我对此无能为力。”
“你也不必担心。”陈清平突然开口,语气淡然,“只要他们觉得有意义。”
“我有时候也是这么劝自己的,只要他们过得幸福就好了,但是……”菲奥多不知道如何表达,今昭完全明白他的感觉——这算不算是沉迷网络游戏?!
“每个成年人,都有权力选择他所生活的世界,不需要对别人解释。”陈清平说,“只要他不入侵,不攻击,不伤害。”
今昭奇怪地看了陈清平一眼,这个人今天这几句话说得,怎么听着这么不对劲儿。
好像是——深有感触?
太岁摇了摇脑袋,吃撑了吧,陈清平又没有沉迷网络游戏,他只是沉迷于,嗯,厨房游戏。
走出蓝宝基尼的房子,众人都有一种仿佛重见天日的感觉。那华丽欢腾的梦中狂欢节,和现实中地下室沉睡的一家子,那种奇妙的对比给人一种难以逃脱的压抑感,尽管陈清平的话很有道理,然而谁能眼睁睁看着亲人在梦中沉落不醒直到死去?
平时负责相声的跑堂三人组今天都难得沉默,而最近负责逗乐子的华练和利白萨今天干脆不在,倒是黄少卿受这种画面的刺激最小,他摸了摸其实什么也没有真的吃进去的肚子嘀咕:“甭担心别人,我看他自己就挺让人担心的,哪有请客在梦里假吃的——吃真饭,谁去?”
青婀噗嗤一笑,举手:“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