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对你笑了么?”
“笑了啊。”
“为啥?”
“他买到了十五年的蓝砖,就是那种极品奶酪。而且他要去米兰凑齐了四种芝士,他说他要做奶酪四重奏披萨——玛丽苏拉,果仁羊奶干酪,鲜奶乳酪和蓝纹奶酪!怎么样?因为看得太多了我都记住了!”
“……我累爱了。”
“你们在讨论什么?”华练从车厢的卫生间那头走过来,两只手上涂着厚厚的乳木果护手霜,一边走一边双手互搓,那姿势跟什么邪恶咒语没两样。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累爱了。”青婀灌了一口混合果汁苏打,“阿姐,你这是什么奇怪的祭祀仪式么?”
“喔?护手霜而已。”华练动了动手指,指甲上的水钻闪闪发亮。
“对了,房东大人呢?”今昭纳闷,房东大人消失了两天回来,一脸谁欠了他一条命的表情。
“谁知道呢。”华练耸肩,继续搓着手,“还有多久啊好慢。”
“我们差不多已经进入米兰的地界了,估计天彻底黑了就到了。”玉卮翻着香蕉共和国的宣传册。
华练抿嘴一笑,挥了挥手:“太好了,我已经没有应季的裙子了。”
夜幕下的米兰大教堂,显得极其沉默肃然,极尽繁复的哥特式雕栏线条让人有一种错觉,那应是眼睛被笼了一层雾,所以在这座教堂面前,视野虚乎,好像有些微微的重影,营造出一种奇妙的次元混乱之感。教堂侧身在热闹的商业中心前,此时此刻,商业中心和餐馆灯火通明,人们提着各色LOGO的手提袋,出入一道又一道被装饰得光鲜亮丽的玻璃门,而教堂却已经在夜色下敛过沉肃的暗翼,仿佛是浮华世界的黑影。
这个时候教堂里是不会有游客的,更不可能有信徒,可偏偏右手侧的彩色玻璃之下,坐着一个人。
圣母弥撒蜡烛照着的,是一个穿着黑色曳地长袍的年轻女人,一头黑而光润的直发垂在小腹,发丝分笼着一张桃心脸,脸上看不见旁的,只有一对重瓣桃花眼,眼尾微垂出温柔弧度,睫羽挡住视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上去是个十分安静沉默的年轻女性,有一种令人安心的温婉乖巧,就那么坐在那里,不知道是否是等着一串脚步。
脚步声由远及近,黑色的,密密匝匝扣着扣子的长袍随着脚步飞扬起恶魔羽翼般的衣摆,被黑色袍子和黑色头发是一张苍白清癯的脸,一双黑色的眼睛,没有焦距一般黑沉。
身着黑衣的不死主教大步流星走过来,在那年轻女性身前五米处站定,低沉道:“跟我来。”
年轻女性利落地起身,刚要迈出脚步,却又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样,转过头,凝望着这座伟大的教堂的入口,那眼神饱含深意,连生命长久至无可终结的不死主教都为之动容,一反常态地开口安慰:“你……不必担心。”
年轻女性嘴角一勾,转身三步并作两步,赶到了不死主教身前:“我从不担心,只是舍不得——这年月凑个CP不易,宁可逆,拆不得。”
不死主教又恢复了那沉冷的石雕一样的神情,走到了年轻女性的身侧。
不死主教带着年轻女性一路走过弥撒堂,在风华璀璨的黄金雕塑处转弯,迈过一道仿佛刚刚冒出来的琉璃镶嵌的门,经由散发着陈腐味道的石头台阶,弯弯曲曲走到下一层去,又走到更下一层,更下一层。两个穿着黑袍大步飞扬衣袂如鸦羽的人,并肩在迷宫一样的地下建筑里穿行,最后,来到了一间不起眼的门前,不死主教掏出了一把构造十分简单的钥匙,打开那扇门。
门的里面,是一道透明的墙,墙的另一侧有紫粉色的消毒灯光,里面有很多的架子和玻璃柜子,里面放着的应该是一些资料,从放置的散乱感来看,并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资料,米兰大教堂地下教区里面有很多这样的灭菌减氧室,保存着许多资料、设备、标本、器具等等稀奇古怪的玩意,比如大名鼎鼎的圣杯,以及梅林的手记,还有牛顿的炼金术密札。
这间只不过是放着一些过去批复和开会的文件而已,在无数的减氧室里,不值一提。
不死主教快步走到角落里的一个大柜子前,用钥匙打开柜子,露出里面胡乱堆着一些纸张的空间,堪堪可蜷缩着容纳一人。
“还真是经济舱呢。”年轻女性微微一笑,瞥了一眼早就等在一旁的拉斐尔和伊苏利尔。
不死主教沉默不语,这一个笑容让眼前的这个人有了往日的模样,而在刚才的一段路中,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人吗。
那个炽烈,张扬,无所畏惧的人。
“请吧。”不死主教说,“没有人知道你会去哪里,没有人能找到你,包括你自己。”
“但愿如此,那么,晚安。”那个人钻进柜子,坐了下来,甚至还特地拽了些文件堆旧报纸之类,将自己的身子埋了起来。
“九幽,这个给你,祝你好梦。”拉斐尔手里递过去一颗水果硬糖,桃子口味。
“谢了。”故纸堆里伸出一只光秃秃的,连指甲都剪得很短的手,接过了那块儿糖。
不死主教转头看着面容圣洁的守护天使伊苏利尔。
后者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点了点头,而后在肉眼不能捕捉的一瞬间,消失不见。
不死主教看着柜子上多了一些暗纹雕刻,仿佛是六对华美的翅膀,点了点头。
“放心吧,他能守住一棵树,当然也守得住一个人。”拉斐尔拿了一块儿巧克力丢在嘴里,“只是,她恐怕希望守着的人,不是我们小伊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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