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吓得连连后退。肥胖的脸蛋上吓得毫无血色,他大叫着说,“你他妈的神经病啊!啊啊!滚!滚我远点!”
血液流出的速度很快,鲜红立马在地上铺开。我感到伤口很疼,可是看胖子被吓惨的模样我的心情却很是欢愉。我似乎隐约能理解老周的心情了,看到别人痛苦,感觉确实是很不一样。
胖子被我吓得屁滚尿流,八成以为我是真的疯了,他尖叫着跑出了我家。走的时候连门都没锁,听声音他还摔倒了。我爸妈和韩海应该是在楼下,胖子刚跑出去没多久他们就上来了。见我浑身是血,我妈尖叫着咒骂:“你他妈的疯了吧?把血弄的满地都是,脏成这样我要怎么打扫?”
呵呵,这就是我的亲人啊!他们不在意我的清白,只在乎钱财。他们不关心我的生死,只在意是否弄脏了他们的地板。
“脏?”流血太多,我已经感到阵阵眩晕,“你们比这脏多了。”
话音刚落,我就昏了过去。
我是昏了,可我也只是身体昏了。我的意识还挺清醒,我能清楚的感受到手腕上的疼痛。我听到有什么人在说着什么话,我感觉出自己好像被抱起来放在了车上。我感到车在移动,窗外有雨在下……然后,我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恨吗?
似乎,恨不动了。
我感觉身体很轻,意识不停的在飘。我像是飘在了空中,站在一个独特的视角,在观看自己曾经的记忆。我想起了夺走我贞操的熟食店老板,我想起了做援助交际赚过的第一笔钱,我想起自己第一次被当成问题少女带进警局……
那些警察,他们和郑国邦是一类人。他们从来不曾真的想帮助我,他们只会高高在上的站在道德制高点审判我。
为什么出来做援.交?我还记得他问,你是一个女孩子,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是啊,我是个女孩子,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如果我有的选择,我又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我看到了我,过去的我。穿着不合身的校服,整个人显得又瘦又小。满脸麻木的跟着陌生男人去了旅店,我心甘情愿的在满是消毒水味道的床单上躺下……
是啊,我心甘情愿。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损失,我得到了我最需要的钱。我不觉得我赚钱的手法低贱,我只是知道我赚到钱我就能离开了。是啊,我要离开,离开北城,离开这些人,甚至离开这个国家,去个再没人认识我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我不要死,我要好好的活着。不管遇到怎样的磨难,无论遇到什么样的挫折,我都要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我韩欣也有这个权利。
活下去的信念太过强烈,强烈的我直接醒了过来。我感觉身下异常柔软,鼻端也是香香的味道。我试着挪动下僵硬的身体,手上的伤却疼的我呲牙咧嘴。
“醒了?”
我听到旁边床上一个男人在说话,声音很熟悉,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床边挂了好几个输液瓶子,我费力的转过身,才看清楚男人的脸。
“是你?”我其实已经认出人来了,可是他的名字我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你怎么在这儿?”
“这是我家。”他笑说,“我当然会在这儿。”
“那我怎么会在这儿?”我问他。
“当然是我救的你。”他说,“你打电话哭着向我认错,你求我去救你。我大人有大量,特别赶去把你救了下来,你这个不知感恩的小婊.子……不过,这也像是你会说的话。”
昏迷前的事情一点点的被想起来了,我也记得眼前的男人。他正是我打电话求救的人,是郑国邦要我帮忙抓的人……是老周。
老周的行为举止,实在是太难以预料了。要是知道他会来救我,我又何必这么壮烈的自残。而对于我的行为,老周也挺意外的:“韩欣,我还以为你只有嘴硬,遇到真章时就怂了。没想到啊,你还挺贞烈的。我是没想到,你居然为了这种事儿跑去自杀。来,你和我说说,你当时怎么想的。我想了一路都没想通,我记得你不是那么傻逼的人啊!是不是和宋康谈恋爱,谈的脑子傻了?”
老周没什么道德观念,所以在他看来贞烈完全是个笑话。他用取笑的口吻问我,无非也是想笑话我一下。
我同样不会当真,只是配合他的笑话:“我当时啊!我当时想过了,我要为你保留清白啊!男人不都在意这些吗?我得干干净净的回到你身边,不是吗?”
“哼!”老周又怎么会听不出我话里的取笑,不过他倒是没生气,“一般男人看重这个,我可不看重。韩欣,你他妈的少把我和一般男人相提并论。”
“哦?是吗?”我轻笑,“你不在意女人的清白,那你在意什么?”
“技术啊!”老周的手放在我胸上捏了捏,“清白那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在意它的人才是傻逼。只有我那些傻逼朋友才会喜欢处女,还能谈出处女一二三四五个好来。就好像睡个处女,他能占多大便宜似的。我呸吧,处女有什么好的?什么都不会玩,有的躺在床上只会哭哭啼啼……草他吗的,到底是她伺候老子还是老子伺候她?跟条死鱼似的躺着,光他妈的她舒坦了。”
“还真是你说的这么回事儿。”
“那是当然。”老周松了手,“不然你以为我这么大岁数是白活的?”
我闭上眼,暗暗的松口气。老周没有否认我的后半句话,那就证明他同意我回来了。
挨了这么多的打,受了这么多的罪,总算是没白费功夫。等我再和郑国邦汇报的时候,终于能有点进展了。
房间里的窗帘全都拉着,我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到底是天亮还是天黑。尽量不碰到受伤的手,我找一个还算舒服的姿势躺下。失血过多让我身体虚弱,我闭上眼睛很想再睡一觉。
难得老周大发善心,体谅我死里逃生,他没有太难为我。也可能是我脸上的青紫实在是太难看,让他没了兴趣……我们两个安静的躺了一会儿,他只是问我:“你知道周南风那混蛋小子去哪儿了吗?”
我眉头微动,语气不变:“你这个疯子都不知道,我哪里会知道?他是你儿子啊!你问我干什么?”
“我是疯子?”老周笑,“我有说过我的孩子正常吗?”
从老周的口气听,他应该还不知道周南风出国了。估计也是,老周再怎么厉害,他也比不了郑国邦。出入境的消息关乎隐私,他肯定是很难知晓。要是让老周知道周南风出国了,他可能得气的发疯。
我没答话,老周也没说话。输液估计是起了镇静止疼的作用,我慢慢的睡着了。
这次我是真睡着了,不是昏过去。似乎睡了好长时间,我醒来后老周已经不在了。输液瓶子被拿走,手上的绷带也重新换过。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睡衣,同样被重新换过了。
“老周?”
我叫了几声后,门口有人敲门:“韩欣啊?你醒了?”
“何姐?”我问她,“是何姐吗?”
房间门被打开,来的人正是何姐。何姐是老周别墅的打扫阿姨,做四川菜特别的棒。在老周家请的打扫阿姨中,就何姐与我关系是最好的。听到我醒了,她笑着把门打开:“你醒了?我还在想呢!空着肚子睡太久可不好,你睡时间太长了,得吃点东西了……怎么样?我刚煮好的粥,要不要喝点?”
“好啊!”听她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饿了,“我洗漱一下,这就下去吃。”
“你快躺下吧!”何姐笑着说,“你身体现在正虚弱呢!这么来回折腾可不行……你就躺着别动弹了,我把饭菜都端来给你吃。”
“又要麻烦你了。”我这么一动,还真有点头晕,“谢谢何姐。”
“嗨,跟我客气什么。”何姐倒了杯水给我,“你现在是病人,需要好好被照顾。”
何姐四十多岁,和我妈的年纪差不多。她也是有两个孩子,两个都是儿子。为了供儿子读书,年轻时她和老公都在外面拼命打工赚钱,最多时兼三份职,累的背都有些驼。她的两个儿子也是争气,一个考到了全国最好的医学院,一个考到了全国最好的法学院。都是全额奖学金,优秀的很,基本上不用她操心。
儿子供出来了,现在何姐家也不那么缺钱了。不过她这个人闲不住,正好老周也不长在这面住,活儿也不是很多,所以她就继续留在这儿了。何姐性格讨喜,不多言不多语,老周对她的评价也挺高……总之,是个和我妈完全不一样的女人。
我很喜欢何姐,在她身上我少有的能体会到母亲的感觉。她做饭好吃,笑容慈爱。课本上讲过慈母的形象,何姐全都符合,可以说她弥补了我对母亲的所有幻想。
何姐帮我端了粥来,她还准备了几个爽口的小菜。怕我吃的不自在,她先出去干活儿了。估摸着我快吃完了,何姐才进来简单收拾了一下。一边收拾,我们两个一边闲聊了几句。
“我是什么时候来的?”我问何姐,“这些我都不太记得了,我醒来就在这儿了……老周带我来的吗?”
何姐叠起旁边的被子,笑说:“是啊!是周先生抱你回来的,你进屋时可把我给吓坏了,满身上下都是血啊!周先生也是着急了,连忙让跟来的医生给你处理伤口,然后又输液输血……孩子啊!你真是把何姐给吓坏了,我给你换衣服的时候,你裤子都粘身上了……你说你才多年轻,有什么事儿想不开的?好端端的,干嘛死呢?”
“是啊!好端端的,干嘛死呢!”我叉起一块儿苹果放嘴里,“放心好了何姐,我没事儿,那都是意外,以后肯定不会了。”
何姐不收拾了,她坐旁边的沙发上和我聊起天来:“你说你,怪让人心疼的,你才比我儿子小几岁?在我看来,你就和我女儿差不多……你现在还年轻,眼前这些磕磕绊绊都不算什么。等到你活到像我现在这个年纪,你就觉得人生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了。”
和一般的中年人不一样,何姐不太喜欢讲一些人生大道理。现在听她这么说,我还觉得挺新鲜:“何姐最近都在看什么电视节目啊?怎么也爱给年轻人灌鸡汤了?”
“嗨,我瞎说呗!要是说的不对了,你也别往心里去。”何姐的话顿了顿,她又说,“我再多句嘴,我觉得周先生,对你还真是挺好的。”
“你说老周?”我是不是听错了,“还是你认识别的周先生想介绍给我啊!”
虽然我是开玩笑,何姐却当真了,像是担心我误会,她连忙解释:“我能认识哪个周先生啊?当然是家里的周先生啊!这段时间你没来,周先生很想你呢!他晚上应酬也少了,每天回来就让我做几个你爱吃的菜,稍微喝点白酒。吃过饭后就自己坐在阳台上发呆……我看,他是很想你。”
听完何姐的话,我真的是觉得有点好笑了。老周可能想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但是我敢发誓,哪怕他想海洋公园的鲸鱼,也肯定不是想我。老周的女人那么多,他才不会在乎多我一个还是少我一个。如果老周真像何姐说的那样,我也不用费这么大劲儿了。
不过我不会反驳何姐,我知道她是好心。我和老周之间的关系太复杂,像她这样单纯善良的人应该是很难懂……幸好她不懂。
“何姐,是你给我换的衣服吗?”我不想再和她聊老周,“我身上的东西你都给我收起来了吗?”
我担心再把东西弄丢,郑国邦给我的手表首饰我全都带在了身上。醒来我就发现东西全都不见了,我猜应该是何姐给我收起来了。何姐站起身,她打开了床边的柜子:“先生抱你回来时,你满身上下都是血。尤其是那手表,被血泡的屏幕都看不清了。先生说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干脆就都扔了……喏,这些都是先生让人新给你买的,你要是缺什么少什么你再告诉我,我去给你买。”
会是这样的结果,我一点都不意外。老周的疑心那么重,我每次来他家,他恨不得给我扒光了抬进来。郑国邦给的东西虽然隐蔽,但也显眼,明晃晃的智能表带在手上,老周不可能不觉得碍眼。
没了工具,我很难联系上郑国邦。老周别墅里的电话全都是内线的,只有他书房里的电话能打的出去。不过就算我能从何姐那儿拿到钥匙进到书房里,我也不会那么做的。老周定期会检查电话的账单,要是发现不明去向的电话,他还是会起疑心。
看我不说话了,何姐以为我不高兴了。为了哄我开心,她把抽屉里的首饰盒拿出来一样样的给我看:“韩欣啊!你看看,都是先生给你买的呢!多好看!这金镯子,我看了都喜欢……你试试啊!带着这个,总比带那个手表好看啊!是不是!”
我瞧了瞧,还真不少好玩意。有珍珠耳环,有白金项链,大金镯子能有四五十克,看着都觉得沉……老周吃错药了啊?他怎么突然间这么舍得?给我花这么多钱?
“不止这些呢!”何姐走去衣帽间,她打开柜子给我看,“还有这些衣服,都是先生买给你的。你这段时间不是没来吗?先生就让我先给你留着,他说等你回来了,自然就能穿的上了。”
我稍微探身看了看,衣帽间里确实多了不少女士衣服。从便服到晚礼服,各种类型的衣服都有。那些衣服,一看就是老周买的。老气横秋不说,包裹的也都很严实。即便是夏天穿的衣服,最短也就是九分袖的了。
“何姐。”我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何姐笑说:“高兴吧?韩欣,我看了都挺感动呢!先生对你还真是好呀!”
我没觉得感动,反而感到有些吓人:“你老实告诉我,我不在的时候,老周还给我买什么了?我没在的这段时间,他不会连墓地都给我买了吧?”买好了墓地,等我回来直接给我埋进去?
不能啊!墓地那么贵,老周咋能舍得的呢?
“你这孩子,就爱开玩笑。”何姐把衣帽间的柜门关上,“其实先生对你挺好的,要不是你脾气太倔,你和先生也不能总吵架。韩欣啊!何姐是过来人,能不懂这些?两个人在一起啊,就要互相忍让。忍着忍着,一辈子就过去了。”
何姐才是爱开玩笑的那个……我和老周怎么可能有一辈子?
意识到我对她的话不太感兴趣,何姐也不往下说了。她刚要出去时我忽然想到了什么,叫住她问:“何姐,你有手机吗?那什么……我的手机老周没给我带过来,我想起来学校还有点事情,我想打电话问一下。你的手机能借给我用用吗?”
“电话啊?”何姐有些为难,“这个我真是帮不了你了啊!韩欣,你应该知道的吧?我来这儿工作前,都和先生签过保密协议了。其中一项就是不能带电子设备来……不好意思啊!我帮不了你了。你要是着急的话,也只能等先生回来,用他的手机打给学校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