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具体冲突的起因么,陈子明在现场听了足有一炷香的时间,也已是明了了的,自是无须李恒再来详述上一番,这便一摆手,不甚客气地止住了李恒的话头。
“诺。”
李恒本就担心今日一事会被陈子明上本弹劾,这一见陈子明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心顿时便凉了半截,但却不敢再多啰唣,只能是恭谨地应了一声,满脸苦涩地退到了一旁。
“小人等叩见使君大人。”
“使君大人,您可要为小人等做主啊!”
“使君大人,蛮夷无礼之至,毁我庄稼,还聚众来犯,请您为小人等主持公道。”
……
一见到陈子明缓步行将过来,原本正自呆愣不已的数名乡佬立马全都跪倒在了地上,乱纷纷地喊着冤,明显是指望陈子明能偏心汉民一方。
“使君大人,事情不似他们说的那样,是他们先打死了我们的羊!”
几名汉人乡佬这么一嚷嚷,原本就不安已极的羌人一方顿时便起了阵骚乱,旋即便见一名中年大汉昂然而去,用略有些生硬的汉语高声抗辩了一句道。
“好了,都别争了,此事本官已知详情,自当为尔等双方做主,只是本官数百里远道而来,又饥又渴,还累得不行,诸位父老总不致忍心要本官忍饥挨饿罢?此事姑且先搁下,回头本官自当开堂再审,诸位乡佬若是信得过本官,且就先将四乡八里的乡亲们都先劝回去可好?”
事情的起因虽小,不过就是小半亩稻谷被毁以及几只羊被杀而已,可涉及到的却是夷汉相争这么个大命题,陈子明虽已考虑好了一条化解之策,也有着几分的把握,然则一来此际万众云集,实不是说理的好时机,二来么,解决之策里还有几道关键处尚须得各方面一起努力,并不是靠一张嘴说说便能成事的,正因为此,陈子明自是不可能会在此际现场审案,而是笑呵呵地朝着那些汉民乡佬虚抬了下手,诙谐而又和气地劝解了一番。
“小人等岂敢饿着了使君大人,您既是如此说了,小人等自当从命。”
“使君大人,寒舍离此不远,您若是不嫌弃,还请屈尊一行,小人等自当杀鸡宰羊以奉。”
“使君大人大驾光临,乃小人们之幸也。”
……
这一见陈子明表现得如此和蔼可亲,众乡佬们自是尽皆感动不已,乱纷纷地便表明了要宴请陈子明之意。
“多谢诸位父老乡亲的美意了,这酒宴,本官定是会去的,只是眼下本官还有要务在身,一时走不开,且请诸位乡佬这就先带人散了去罢。”
陈子明的民族和解计划里还真有不少须得用到众乡佬之处的,这会儿应答起来自也就和颜悦色得很。
“我等听使君大人了的,蔡家塘的都听着,赶紧跟老夫回家去!”
“王家庄的都跟老夫走,回家!”
“林村的,都别傻站着了,走,回家!”
……
一听陈子明这般说法,众乡佬们精神大振之余,也自无甚旁的废话,齐齐起了身,各自振臂一呼,云集而来的近千汉民便就这么散了个精光。
“小人麻里赫达见过使君大人。”
送走了汉民百姓之后,陈子明这才回过了身,面无表情地看着先前出头高呼的那名羌人汉子,也没急着开口问事,就这么神情淡然地盯着其之双眼,直看得那名汉子满头虚汗狂淌不已,到了末了,终于是支撑不住了,忙不迭地便弯下了腰,恭谦无比地行了个汉人之礼。
“阁下汉语说得不错么,想来应是学过文的,那便应知礼法才是,有甚冤屈,当至县衙申告,若是县衙不理,尔自可到州中鸣冤,终归是有个说理的地儿,为何要聚众闹事,嗯?”
尽管麻里赫达都已是服软见了礼,然则陈子明却并未叫起,而是冷冷地扫了其一眼,语气颇为不善地发问了一句道。
“小人,小人……”
陈子明虽不曾有甚作势,可身上的煞气却是不小,可怜麻里赫达原本就已是吃不住劲了,再被陈子明这么一逼,脸色顿时便是一派的煞白,支支吾吾地说不出句完整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