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寿宴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不陪着世子准备反倒来这做什么?”我没好气地问。
“清儿姐,你别怪我。世子他、他…”顺儿结结巴巴,样子极为可怜。
见他这副样子,我心里的气顿时去了不少,却越发担忧。盒子里放的是王爷和王妃成亲当年的七夕,王爷送给王妃的一枝玉簪子。王妃向来极为宝贝,放在藏宝阁中珍藏,只有每年的寿辰才舍得拿出来。可是现在簪子不见了,除了世子我也想不出会做、敢做这事的第二人。
王妃昨日便命我今日取了簪子去给她,此刻东西不见了,就算是世子拿的,可受罚的也只会是我。
“世子他怎么了?难道又不见了?”我随口问一句,却见顺儿整个脸都白了。“真不见了?”一出声,才发现自己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在耳朵里嗡嗡地回响。顺儿被我吓得整个人呆住,只睁着一双眼看我。
“清…清儿姐”,顺儿小心地叫了我一声。见我不出声,他竟突然哭了出来,边哭边说:“清儿姐,世子今儿一早就出府了,还不许我跟着。可他到现在还没回来,这可怎么办啊?若是一会儿王妃问起来,顺儿就死定了,清儿姐你要救我啊。”
他哭得声嘶力竭,我实在说不出什么教训的话,只得安抚他几句。待看着他回了院子,我抬头看看天,时辰已不早了。
心里仔细想了想,打定主意,便随便抓了一个人,让他带话给如意就说我找世子去了,一定在寿宴前回来。
然后急忙出了府,七拐八拐来到‘青楼’。洛阳城里红粉之地无数,但也只此一家,敢取名‘青楼’。
曾听府里姐妹们说过,‘青楼’算得上是洛阳第一楼,楼里的姑娘个个色艺双绝,而且有姑娘选择自己客人的规矩。能进去的固然都要是有名有权之人,但只有姑娘自己选上了,才能成为‘青楼’的入幕之宾。
可再怎么出名,也不过烟花柳巷,乌烟瘴气之地,是以我从来没来过。出府采买时,宁愿绕路也不愿从楼前经过。然而此刻,为了那位祖宗,我也只有硬着头皮闯了。
刚来到门前,就有一个小厮将我拦住。
“姑娘,对不住,‘青楼’不接女客。”
我赔笑,“这位小哥,我是来找我家少爷的,麻烦你帮个忙,帮我叫他一声吧。”从怀里掏出些碎银递到他手上。
他挡住我的手,并没有接。想了想,“好吧,我去帮你说一声。敢问你家少爷是哪位?”
我干笑两声,把手收了回来,“是怡亲王家的公子,麻烦小哥了。”
看着他走进门去,我不禁心生感叹。第一楼果然是第一楼,就连守门的小厮都有规有矩,不知比好些大户人家的下人强了多少倍。
等了半天仍不见他出来,天色越来越暗。
我心急如焚,只得在青楼门前走来走去。
都不知走了多少趟,想着王妃的簪子,眼一闭,干脆冲了进去。因为此时尚未天黑,所以楼内并没有什么客人,看起来有些冷清。进了大堂,有几个下人在打扫。见我进来都装作没看见,仍是各做各的事。
我正发愁这地方这么大,该到哪里去找,耳边却隐隐有歌声传来。静立细听,那歌声如黄莺出谷,悦耳动人,仿佛能摄人心魄。连忙稳住心神,追着声音朝后院走去。
穿过大堂,一大片荷塘映入眼帘。荷花开得正好,粉白相间。此刻已近黄昏,光线幽幽地照在池塘中,竟恍若仙境。荷塘正中有一水榭高台,四周搭着粉白纱巾,与池里的荷花相互映衬。
“长相思,短相思,若寄梅花三两枝…”歌声悠然,偏又带着一种清冷,也不知能有这样歌声的会是个怎样的女子。
歌声似乎是从高台上传来的,透过飞舞的纱巾可以看到有女子正在抚琴。四处一打量,才发现刚才答应帮我传话的小哥此刻正站在池边,一脸呆滞,像是已入梦境。
无奈地摇摇头--这般歌声连我这个女子都险些失了魂,更何况是他。
移转目光朝水榭正对着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那祖宗和两个经常来往的少爷正一边喝酒一边欣赏佳人。他倒是有心思,却不曾想想我,好歹我也跟在他身边十几年了,他把那簪子偷去,说不定我要赔上一条命!想着,心里难过起来。
不过转念一想,他是主子,从来便不被这些那些的规矩管着,一时没想到也是有的,我也不应都怪在他身上,还是算了。深吸口气,端着步子走上前。
刚走了没几步,就见世子身边的一个少年突然偏转了头,看见我,微微挑起眉,露出诧异。那人是兵部尚书家的二公子李萧意,经常到王府做客。虽不曾与我说过几句话,但他为人温和,对我也极为有礼。每次送礼给王爷夫人或是世子时也会有我和如意几个在府里能说上些话的下人一份,因此我对他颇有好感。
此刻见他被我吓着了,便不好意思地对他笑笑。他一愣,眸子恢复温和,朝我轻轻点头示意。然后侧过身,用手推了推在他旁边的人,“成钰”,然后抬起下巴朝我这边点了下。那人偏转身子,看向我,一双桃花眼中波光流转,竟让满池荷花顷刻间黯然失色。
他微微侧了身子,露出一脸笑,“哎呀小清儿,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他这一声实在太过突兀,一时间所有的人都朝我看来,就连水榭上的歌声似乎都已停住。
脸上一热,我顾不得害羞,急忙上前一步福了个身,“爷,时辰不早了,寿宴马上就要开始,奴婢是来请爷回府的。”
“啊,我这么把这茬儿给忘了。”他大叫,声音里尽是苦恼。我微微抬眼,却见他脸上除了笑还是笑。心知他根本不在乎,可还是直起身子,接话道:“那就请爷快跟奴婢走吧,若是再迟,只怕就来不及给夫人拜寿了。”
他站起来,手里拿着一支簪子转着。“好吧,那我就跟你回去。双双…”他突然唤了一声。
“钰少这是要走了么?”身后有人应声,我侧过头,只见一位蓝衣女子笑盈盈地通过池上通道向我们走过来。左右都是盛放的荷花,她置身其中,仿是踏花而至,一时间让人觉得美丽不可方物。她应该就是刚才在台上唱歌的女子吧,原先离得远,所以看不真切。现下她走到眼前--一双丹凤眼,顾盼间可摄人魂魄。眉似远黛,肌肤白皙若暖玉。樱桃小嘴,杨柳蛮腰,不过薄施脂粉,然却艳光四射。若说她是绝代佳人,也绝不会辱没这四个字。“可是双双唱的不好,才把钰少气走?”双双轻声问道,脸上笑容美好。
世子低笑一声,走到她面前。
“双双的歌大烨无人能及,又岂有不好的?”他执着簪子到双双眼前。
“今日府里有些事,要先走。不如我就以这簪子作为赔礼。”
我一惊,“爷!”
他却恍若未闻,径自把簪子插在双双的发髻上。手轻抚着双双的发,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我压低声音,“爷,这是王妃的东西,您怎能随意赠人呢?”
“唉,小清儿,这簪子你家主子已经送出去,难道你还要把它收回来么?”成亲王世子成钺走到我身边,拿着把扇子挥来挥去,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再说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你家王妃难道还缺首饰?”
“我听说那簪子是怡亲王送给怡亲王妃的,是当今太后的陪嫁之物,成钰你怎么就送人了?”李萧意抬手放在少爷肩上,一脸笑意。
我朝他回了个感激的笑。
“阿钺说得对,二娘难道连簪子都没有么?”少爷收回手,“双双,那我们今日就先走了,明儿个再来看你。你先去休息吧”
双双笑着看了我一眼,“那双双就不送各位了。”
少爷点点头,转身就走。成钺看着我笑笑,也拉着李萧意跟着去了。我一时间呆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今日拿不回簪子,我怕是不死也要去半条命了。
转念想想,反正这条命也是王爷捡回来的,便是丢在这王府也算不得冤枉。于是一咬牙一跺脚,转身要走。
“清儿姑娘”,身后的人突然出声叫住我。
我顿住脚步,回身。
双双走上前来,把簪子取下,递到我面前。
“双双姑娘,你这是?”我疑惑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