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手已移开,但我仍然没有睁开眼睛。
看不见多好,看不见便可以自己想象,至少可以幻想一切不是这个样子。
成风抱我上马,将我圈在身前,扬起马鞭,狠狠抽了一下,马儿顿时撒开蹄子奔跑起来。身后是明慧的惊慌的尖叫声,我却没有力气去回应,只是靠着成风,凭借心中突如其来的勇气,将泪濡湿他的衣襟。
幽幽醒转时,发现自己回到了公主府的潇苑。我睡在成风的床上,他斜倚着床柱睡着。一只手被我抱在怀中。
顿时惊了一下,急忙松开手。
双手撑着床板坐起来,轻手轻脚下了床。
下一秒,手臂就被人紧紧箍住。回过头,成风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我:“你要去哪?”
脑子一转,摸着肚子作出可怜兮兮的样子:“我饿了。”
他轻笑一声,松开我,走到屋外吩咐几声又折转回来。不一会儿,春花秋月就端着吃食进来摆好,再恭敬地退下。
成风炯炯地望着我,下颌朝桌子的方向抬了抬:“吃啊,你不是饿了么。”
我挪步过去坐下,拿起筷子吃了几口,但味同嚼蜡。吃饭等于在自我虐待,没吃多少便忍不住,放下筷子装作口渴饮茶。
成风支着脑袋看我。
被他看得毛骨悚然,于是没话找话想转移他的注意力。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成风:“你不高兴么?”
我:“啊,无所谓高不高兴,只是你这样是不是有怠工的嫌疑。我怕皇上责怪。”
成风:“那我说了你信么?”
我抿一口茶:“为什么不信。”说完又抿一口。
成风仍然笑着,像是随意开口:“我想你了啊。”
“扑!”没忍住,一口茶全喷了出来,水珠十分均匀地洒在成风脸上。
他镇定地用手袖抹了一把,蹙眉望着我:“我不过开个玩笑,你至于那么大反应么!”
“嘿嘿”不好意思地僵笑两声,连忙也给他斟上一杯茶,权当赔罪。
他抬起茶杯喝了一口,状似不经意:“你今天到底怎么了,那么反常?”
我奇怪:“我没怎么啊。倒是你,干吗捂我眼睛啊?!”
他手顿住,半晌,丢住一句:“不捂着,难道看你在那么多人面前丢脸么?!”手指握紧茶杯,看着似乎是在掐我的脖子,我打了个寒颤,不敢再问下去。
不过想起来,那时的我,只怕再多一秒,再多一秒就会在那么多人面前泣不成声。他应当是看出来了吧,所以不让我在睁眼看着这个世界,所以抱着我离开那个地方。
只是--暗自咬牙,在大庭广众之下抱我,以后只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最后在我的强烈要求下,成风还是将我送回春风楼。勒马停在客栈门前,他先翻身下马,在伸手接住往下跳的我。
脚落地后忽然想起有东西要给他,于是让他等等。自己小跑进房间将蜻蜓灯笼翻出来,再快跑出来。
他站在寒风中,衣袂飘飘,不说话的时候还真像谪仙。
“喏。”献宝似地把灯笼递到他面前。
他愣了一下,看看灯笼再看看我,半晌,悠然道:“你留着吧。”
我推辞:“我拿着也没什么用,倒是你既然喜欢,不如就给你。”为了让他安心收下,我说话的同时还极力做出我真的不喜欢这个东西的表情。
成风眸里似乎有火焰闪了闪,然后冷哼一声,牵着马转身要走。
可不过一步,又停住。
我猜他终于想通了,又上前一小步,等着他将灯笼接过去。
成风猛地转过身,目光幽幽,重重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接着快速地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我呆呆站着,然后低头望望手里提的灯笼,再看向成风离去的方向--这算是怎么回事?!
一转身,又是一道人影站在春风楼边。逆着光,我瞧不清是谁,只是看身量,应当是明辰或明夜。想起刚才被成风偷亲不知有没有被下人看到,脸不由自主便红了大半。
风一吹,脑子恢复转动,这才想起我才是正经主子。
于是板住脸,走过去问:“大半夜的怎么还不睡?”声音里含了斥责,实际不过是借此来掩住内心的仓惶。
人影却是岿然不动,壮着胆子又靠近一点,他的眉目才渐渐清晰。
我甚至还没来得及惊讶,他就沉声问:“为什么回来了也不告诉我?”他的眼睛在夜里亮得出奇。
失笑,他这算是什么,他有什么资格质问我。
福身行李:“世子爷,您怎么有空到这儿来了?”
他蹙眉:“你就不能好好说话么?”
站好,微微仰首,带着微笑:“清儿回来得匆忙,忘了去王府向世子爷说一声,还请世子爷恕罪。”
他的眸子一沉,周身散发着怒气。我不愿再这样浪费时间,行礼告别:“世子爷若是没什么事,清儿就先回去睡了。”说完转身欲走。
他却拉住我的手,用力将我拉向他,唇边是一声无奈的叹息。
“我们怎么变成这样了。”
不过是轻飘飘一句话,让我忍了许久的泪水瞬间决堤。他用无奈、宠溺的目光看着我,将之前的愤怒全部掩去,只是用一种“拿你没办法”的眼神注视着我。
所有的委屈瞬间找到出口。
我伏在他胸口,嘤嘤啜泣。眼泪像流水一样哗哗而下,怎么都流不完。
成钰环着我,像是最无奈的情人,用他的怀抱来接纳受了伤的爱人。
等哭得差不多了,他才轻轻推开我,伸手擦着我的眼泪。弯起唇角:“这么大人了还哭成这个样子,让别人看到还不笑话。”
我嘟起嘴:“谁敢?!”一边说着一边打嗝。
成钰笑:“是,没人敢。”将泪水全数抹去,他才收回手,闲闲道:“清儿,我要成亲了。”
“哦”,我说,“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