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凌晨,安逸被噩梦惊醒,终于挣扎着睁开了眼睛,开了床头灯,望着眼前熟悉的一切,她还是安心不了,心跳得很快。
梦里,莫远程满脸是血的出现在安逸的面前,她大叫着奔跑,可是无论怎么逃开,莫远程总是在她以为安全的时候猛然出现在她眼前,无法摆脱。
这还是莫远程死后,安逸第一次梦见他。
似乎是觉得房间的光线不够亮,安逸又跳下床开了房间里的水晶吊灯、各个角落的壁灯,这些她很久以前收集来的灯一下子成为了她的救命稻草,房间瞬时变得多彩明亮起来,减少了她的恐惧感。
反正也睡不着了,安逸干脆起身穿上衣服,她走到窗前拉开了窗帘,下一秒,惊呼出声。
白茫茫的一片,天空中依然飘着鹅毛般的雪花,这个世界一下子静了许多,仿佛置身于童话故事般,显得那么的不真实。
安逸一时童心大起,忽然想要下楼去玩雪,于是多穿了件羽绒服便出门了。
寒风冷冽,心情却出奇的轻松。她弯腰捧起一大把雪,向着天空撒去,仿佛把烦恼也一起抛开了。静静地走在飘雪的天空下,安逸感觉到有很多压力正在慢慢释放,不由自主的便跑了起来,看着身后雪地上留下的一排排脚印,她终于可以开怀的大声笑出来。
一不小心踏进了另一片更深的积雪,她没有反应过来,跌倒在雪地里。
安逸索性躺下,静静的看着夜空。
突然一声咔嚓,安逸往着南边方向看去,居然是穿着黑色呢子大衣的莫子肖,他手里拿着相机,刚才估计在拍雪景吧。
莫子肖走到安逸的面前,俯身看着她,两个人的目光撞在一起,安逸不自然的看向别处。
莫子肖将她拉了起来,安逸忘记挣扎,等到她站直后,就开始懊恼了。
“你怎么也在这呀?”这样的遇见,安逸是没有想到的。
“都多大的人了。”莫子肖不屑地瞥了她一眼,语气中满是讽刺。
安逸有些气恼,回了句:“关你什么事?”
莫子肖不打算再进行口舌战,转身想要离开。而后听见安逸“啊”了一声,他快速回头,却见她又坐在了雪地里,这一次,她没再需要他的搀扶,靠自己站起身,只是想要走路的时候,却发现脚跟处已经疼得不能触碰。她疼得紧皱着眉头,看也不看莫子肖,想要倔强地一个人走。莫子肖在心里轻叹了口气,看着她这样忍痛,一步一步地走,终是不忍,打走几步就拦住了安逸。他弯下身,示意安逸趴上去。
可是等了会,安逸还是没有动作。他又催促了声:“快点,我背你回去。”
两人又僵持了一会,但是莫子肖太过坚持,安逸还是乖乖地爬上了他的背,任由着他把她背到电梯里。
到了家门口,莫子肖仍背着她,一点要放下她的意思都没有。
“好了,你放我下来吧。”安逸的语气不似方才的强硬,毕竟他帮助了她,如若她再不语气温柔些,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我送你进去。”他的语气不容拒绝。说完等着安逸插卡进门,可是安逸也没再动作,两人僵持了会。莫子肖也不着急,就这样等着安逸开门。
“我不懂你这么坚持做什么?”
“我背了你这么久,你难道不应该请我进去坐坐吗?我病还没有好,现在晕得厉害。”
见莫子肖也不像是假装,因为安逸从后面看到他的侧脸确实苍白了许多,于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开了门。
莫子肖把安逸放在沙发上,就问她:“药箱在哪?”
安逸指了指不远处的柜子,“那里打开就能看到。”
“放这吧,我自己来。”安逸头也没抬,抱着自己的腿,脱下脚上的袜子,准备自己简单抹点药酒。可是莫子肖并没能让她如愿,她没有想到,有一天莫子肖会亲自为她擦药酒,给她揉受伤的脚。她愣住了,表情呆滞地看着这一幕。莫子肖只是很仔细的做着眼前事,仿佛一切理所当然。
“你忘记了吗?我是安逸。”她无奈地说。
莫子肖依旧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我行我素。随后才说:“我知道。”
这一说,安逸更加不懂他了。周边的气息一下子变得暧昧起来。安逸只觉得尴尬,她们这样算什么呢?
药酒擦完,安逸想要赤脚走几步,看看到底疼不疼,脚尖刚落地,就被莫子肖握住,安逸诧异地望向他,一连戒备地想把脚往后缩,“干什么?”
“穿上袜子。”
安逸有些不自然地说了句:“谢谢。”
下地走了几步,脚后跟已经没有那么痛。她的脸上也不再是面无表情,多少带着点笑容。只是当她回身时,正好看到莫子肖也在看着她,他们的眼神在空中交汇,安逸挪不开眼,鬼使神差的喊了声:“小小。”
话一说出口,安逸和莫子肖都懵了。安逸有些懊恼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下一秒,莫子肖的声音让她如同站在冰天雪地里样寒冷。
他脸色有些阴郁,表情也是一瞬间就冷了下来,“小小已经死了。”莫子肖没有再说任何,只是给了安逸一个决绝的背影。她听到空气中碰得一声巨响,这样大的关门动静,她猜测莫子肖心里有着很大的怒气。
这是为何呢?她苦笑,摇摇头,不愿意多想。
莫子肖的这句话让她清醒了,他们之间,死了、过去了。
如今,真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莫子肖一个人呆立在安逸家门外,也许生病的人内心都脆弱,竟在这个夜晚生出了许多不舍出来。站了许久,直到腿僵硬了,才向自己家门走去,一步一步的,走得极其艰难。
他的体温还是很高,许是刚才外面的凉气,他的脑袋也没有那么的浑浊,变得清楚起来。头痛得厉害,爬起身吃药,却没有想到居然看到楼下有个傻妞在玩雪,他移不开眼了,就那么站着看着她。
她摔倒了,好像爬不起身,他想都没想,就立刻套上衣服拿起桌上的相机下楼去,深怕他去得晚了,安逸被冻生病了。
等到他到了楼下,看安逸一脸轻松的看着天空,对于雪花落在她脸上这件事,似乎很享受,他没忍住,拍下了那一幕,也让她发现了这个白色世界里还有他的存在。
她脚扭了,他硬是要背着她,他知道她可能没有伤得那么严重,可是他就是想要背她,他强行进入她家,因为一次次的,他看着她家的门紧闭着,曾经不止一次地幻想过里面究竟是一种怎样的风景,借着这次机会,他进去了,他看到了她住了好些年的房子,空气中淡淡的香气,暖色调,一切的一切都与她的气质那样贴近。那时,他心里想,这房子也该是这样的。
他给她擦药酒,他给她揉扭伤的脚。他把一切都做得理所当然。当时的他根本就不曾想现在的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他有什么资格为她做这些。直到她喊他“小小”的时候,他才猛然醒悟过来。当时脑子里第一个想法便是:他这是在做什么?
与她在一起,他总是这样不受控制。
他回她:“小小已经死了。”他看到她惊在原地,眼神复杂到古怪。那落在他眼中的悲伤,他也是看得清清楚楚。可是,又该怎么办呢?
他们好像,也只能如此,有距离。
他一直都觉得报复一个人,就是要折磨她的心。可是,却一不小心,折磨到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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