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询问,并不仅仅是为了探测他未来的志向。
“臣的性命是义父所救,理应属于东厂,”蓝枭低头回答,声音依然很恭谨,“臣愿意为殿下分忧。”
“你既有此念,我一定让你如愿以偿。”朱佑樘听到他的肯定答复,声音终于不再那么凝重了。
“谢殿下恩典。”蓝枭沉声应了一句。
朱佑樘加快脚步向前走,不再多言。蓝枭知道,尽管自己在太子心目中并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但刚才的事情已让他起了疑心,他才会有意出言试探,若是刚才他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只怕太子所作的决定就是另外一个了。
沐谦坐在灯下,左手扎着绷带,他看到“牟斌”与露出真容的蓝枭二人进门,很客气地说:“二位这么晚找我何事?”
他虽然至今都不知道“牟斌”除了锦衣卫千户的职位之外,还有什么特殊身份,但是他可以断定,今晚那些明朝军队全部来自云南府都指挥使麾下,如果“牟斌”只是一名普通锦衣卫,是决不可能调动他们的。
“我是想问黔国公,若是我们今晚不来,你是否打算让苏侍卫为你沐府白白牺牲?”朱佑樘语气冷肃,丝毫不给沐谦面子。
“当然不会,”沐谦知道此人身份特殊,脸上并没有惊诧之色,淡定地看了他一眼,“阁下想必就是马大人所说的太子亲信了?我从来没有打算牺牲苏姑娘去换取慕蝶。只是当时我们带的人马不多,凭武力也不足以对抗整个罗婺部落,苏姑娘此战必败无疑,但可以为我们争取时间。”
“你怎么知道会有人来救你们?”朱佑樘盯着沐谦,“你们沐府防卫如此松懈,竟然能让罗婺部落的人在府中劫走人质,实在匪夷所思。”
沐谦微微蹙眉,那张远山青谷般的脸一刹像碎掉了所有的清净,但只不过一瞬,就平静如常地说:“沐府在云南虽然说不上威震一方,但总还有一些兵力,即使你们今晚不来,最迟不过四更时分,上滇土司和水西土司都会到此。”
“罗婺部落的土司在哪里?”朱佑樘侧身问蓝枭。
“仍在祭台那边。”蓝枭答了一句,他心里有些佩服白莹这个小姑娘的魄力,能运筹帷幄策划了这么一出,即使没有成功,也是不急不躁,面色平淡。
“黔国公打算如何处理此事?是想大事化小,让都指挥使那边息事宁人,还是奏报朝廷,等待皇上定夺?”朱佑樘知道沐谦心里的动静,也看出了他的顾虑,从某种程度上说,他们算是同一类人,往往表面越平静的时候,内心越波涛汹涌。
“我现在只想静一静,去看看慕蝶。”沐谦叹了口气,苦笑了一下,他明知朱佑樘话中有话,却无可辩驳。
清晨时分,苏挽月从梦中醒来,耳边传来清脆悦耳的小鸟轻啼,她下意识地看了看身侧,旁边却是空的,他并不在身边。
她轻巧地跳下床,洗了把脸打开房门,只见外面仍在下着雨,一个身穿墨色长衫的人举着伞站在屋檐下,他看起来很冷酷,一双眼睛冷锐深邃,精明若枭,让人过目不忘。
“他们都去哪里了?”她左顾右盼了一下,门外除了这个人,几乎一个人影都见不着。
“不知道。”夜枭面无表情地回答。
“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她试着问。
“不知道。”他脸色阴了再阴,好像她欠他几百两纹银没还一样。
苏挽月无奈地败下阵来,她不知道朱佑樘从哪里搬来这么一个冷冰冰、死气沉沉的人,如果换做蓝枭或许还能和她说说话,这个人完全就是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架势。
她出门四处张望,夜枭在一丈之外紧紧地跟着她,就是一言不发。
苏挽月走出土司府邸,远远地看见了山坡下有一个身穿蓝色锦衣、腰系五彩花纹玉带的身影走过去,不禁心中暗喜,大声叫道:“黔国公!”
她刚跑出没几步,就被一个人挡在身前,双手被他紧紧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