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许诺的誓约,他一次又一次地逼她答应留在他身边,却一次又一次地与她擦身而过。
苏挽月在恍恍惚惚之间,望着白纸黑字的那些字迹,有些茫然无措之感。这是他写给她的誓约,但不是她心甘情愿答应他的誓约。也许这就是他们两个人的宿命,更是朱佑樘的宿命。早在那一次落水村里,她和蓝枭一起去找山洞巫女占卜的时候,天意就已经给了答案。
“真龙载德,权倾天下。幼时坎坷,半生孤独。”
她拿着那张宣旨写就的书简,心里估摸着朱佑樘如果知道这样的答案,肯定不会相信。他从来都是清冷孤傲,不屑于理睬俗言流言,或许还会嗤之以鼻,觉得都是无稽之谈。
蓝枭看着她一副沉默忧愁的模样,说:“殿下让我出宫寻访你的消息,其实他心中与我当时一样,并没有存多大的希望,只是吩咐我如果真的见到你,就将这封书简交给你,看看你是否认识他的笔迹。”
“让不让他知道这件事,全在你一念之间了。”苏挽月不动声色地扭过头,“你如果拿我当朋友,就放了霍紫槐,装作没有见过我吧!”
蓝枭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有种不动声色的内敛:“我什么时候没有拿你当朋友?”
“真的?”苏挽月顿时大喜过望,她扬扬眉,浅笑兮然地凑到他跟前,“你的意思是愿意替我保密?”
“对自己没有好处又对别人有坏处的事,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做。”蓝枭抬了抬眼,“我若有心带你回太子殿下那里邀功请赏,又何须遣退身边左右?他们只在竹庐十丈之外,并没有见过你的真面目,我即使有所隐瞒,也能顺利交差了。”
苏挽月明白了他刚才让那些黑衣人退走的深意,心里对他简直感激涕零,这座竹庐虽是僻静之处,但还是必须防隔墙有耳。
她望着蓝枭微笑,点着头说:“你果然够朋友!不愧是东厂第一杀手,这个第一当之无愧。”
蓝枭先是一笑,然后说道:“你何须对我说这些话。我只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从小被义父抚养长大,我不求功名利禄,即使太子殿下怪罪我也不怕。我只是担心你……”他说到这里忽然停顿了一下,并没有完全说明白。
“你担心什么?”苏挽月不解。
“江南烟雨楼,或许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蓝枭沉吟了半晌,终于还是说了,“如果霍紫槐真的能够从此归隐山林,你可以跟着他不妨。如果,我是说如果,将来他们对朝廷再起异心,只怕太子殿下不会轻易放过你们。”
“他对我说过,烟雨楼会交给他二弟打理,他不会再干涉。”苏挽月觉得这件事根本不是问题,“再说,我没有打算跟着他啊!”
“你不跟着他,你准备去哪里?”蓝枭有些诧异苏挽月的开心和笃定。
“随便哪里都行。”苏挽月抬头笑了笑,“大明疆域辽阔,找个地方落脚很容易,我能够自食其力。”
蓝枭看着她,眼里流露出一丝隐痛,但更多的是无可奈何。他没有再追问她“为什么不回京城”,也没有追问“为什么不跟着霍紫槐”,却转身从身边取出一卷东西,平摊在桌案之上。
他忙碌了一会儿,手中很快就多了一张软软的皮膜,然后动作迅疾地将皮膜覆盖在她的脸上。
苏挽月明白他的用意,感激不尽地说:“谢谢你用易容之术帮我改了容貌,以后即使太子殿下跟我面对面,他也认不出我了!”
“易容之术只能骗过不太熟悉的人,”蓝枭收了工具,一边细声叮嘱,“你就算化成灰,太子殿下也认得出来,最好不要遇见他。霍紫槐只是受了一点轻伤,你和他今晚立刻离开此地,走得越远越好,千万不要去京城,更不要去金陵。”
“我知道了。”苏挽月点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