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御书房内,盛嘉彦手中正拿着孟萋萋的八字纸笺。
他仍旧穿着朝服,神色晦暗的坐在桌案后。
秦坤跪在他面前,急声恳求:“陛下糊涂,且不说续命这事是多么玄之又玄的东西。便说真的成功了,您让孟姑娘一个人独活世间,她恐怕是不愿的!”
盛嘉彦不以为然:“我本来就不愿做这个皇帝,你说我荒唐也罢,我来到这个世间,就是为了她走一遭。”
秦坤听不明白,只当是皇上伤心糊涂了。
“皇上若这样拿自己的龙体开玩笑,干脆将臣的命拿去续给孟姑娘吧!”
盛嘉彦扫了他一眼:“你起来吧,我若真的大行驾崩,有许多事都需要你照顾着。”
秦坤还要再说什么,外头忽而传来喧闹声。
“有刺客!来人,有刺客!”
秦坤迅速从地上站起挡在盛嘉彦面前,手握在腰间的剑柄上。
“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爷爷是谁!”外间一阵咆哮,盛嘉彦眼神一凝。
来人跪在外间的地上,抱拳朗声道:“鼎臣回来晚了,请陛下恕罪!”
他话音刚落,面前的门便被人唰的打开。
向鼎臣抬首,瞧见盛嘉彦那一双仍旧冷峻的眉眼,一时间眼眶发热,他深深叩首——
“陛下!”
向鼎臣穿着褴褛,身上多处伤痕与淤青,蓬头垢面的发间也掺了白雪无数。唯有他那张方方正正的脸,还带着往日的坚毅。他这回来的路上遇见的诸多困难险阻,尽数可以从外形上瞧出几分。
盛嘉彦伸出一只手将他拉起,向鼎臣起初还想要闪避,觉得自己不配。却被盛嘉彦直接捉住手腕提了起来,他险些继续跪下抱着盛嘉彦的腿痛哭。
盛嘉彦没有急着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反而让人先带他去梳洗换了身衣裳。
待向鼎臣收拾妥当后,才向盛嘉彦缓缓道明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来那晚,他昏昏欲睡间眼前闪过几道黑影。敏锐的他察觉到有人靠近,便想着埋伏起来将敌人一举抓住。谁知他埋了多时,忽然见到孟萋萋披着外衣往山上跑去。
向鼎臣不疑有他,慌忙跟了上去。直到跟到崖边那人一个回头,才发现原来不是孟萋萋。而是一个披着她外裳的女子,他当时本就已经追到了崖边,与那女子过了几招后一个不慎,被人打落悬崖。
他掉下去的时候抓住了那女子的衣领,直将那件外衣也拽了下去。
掉落的过程中他砸在了树上,衣服便挂在了树梢头。好在有那棵枯树为阻力,使得他落到第二根横生出来的枝节时恰好被卡住,昏厥过去后就这么挂了半日,细小的枝丫支撑不住他的重量,向鼎臣便又坠了下去。好在这次离地面不远,但他也摔得暂时动弹不得,被风吹雨淋了几日,才自己爬出了山崖底下。
等他再回到小竹楼的时候,看到的只是一片废墟。孟萋萋他们早就没了踪影,为此他寻找多日。问了碧云寺的和尚才知道皇帝驾崩,新帝登基了。
于是他不分昼夜的跑了回来,闯皇城的时候他自称是向鼎臣,还无人敢信。所以他只敢偷偷摸摸潜入京城,谁成想又被当成刺客。
京城的护卫不听他解释便要刺死他,向鼎臣只得一路打到御书房跟前,身上还负伤无数。
“对了陛下,原来萋萋那日救的素和姑娘,她其实是……”向鼎臣想起自己来时查探到的消息。
“她是楚国聂小侯爷的夫人,我知道。”盛嘉彦容色淡淡,似是并没有当回事。
向鼎臣瞪大眼睛:“楚国的聂小侯爷在楚国威望甚高,战功赫赫。如果素和姑娘真的是他的夫人,那素和姑娘肚子里的孩子,便是聂家独苗。楚国聂家堪称名门望族,如果陛下能将素和姑娘抓回来,楚国便自然会退兵。”
盛嘉彦眉心中拢着愁绪,没有开口。倒是秦坤道:“前几天这位聂小侯夫人也潜入皇宫中,属下已经派人跟着她了。目前看来,她应当是在宫中迷了路,找不到凤仪宫在哪儿了。”
盛嘉彦揉了揉眉头:“那就带她去,别让她发现你们是故意的。”
向鼎臣疑惑着:“带她去凤仪宫干吗?说回来,陛下,萋萋人呢,为何不见她?”
“她被我关在凤仪宫中。”盛嘉彦斜斜看了他一眼。
向鼎臣听着原地蹦起:“什么!?难道我这一路来听到的都是真的!您真的要把她当成通敌叛国的后人来处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