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五万两银子的钱物。
待分配完成后,宝玉果真从里头拿了一副赤金头面首饰予王熙凤,而李纨则只是低头不语。
头面首饰,王熙凤自是收下了,却道:“宝玉的意思我明白了。其实罢,咱们到底不是一家子了,强行凑合在一起也没甚么意思。我是想着,原先咱们家住了好几年的旧宅子,除了略小一些外,也没甚么大的问题。我看不如这么着,那座旧宅子就给你们住。放心,想住到甚么时候都没有问题,留在旧宅子里的下人你们也可以使唤,不过若是要发卖却是要支会一声,再另买人我却是不管的。”
倘若这话是在前几日说,便等于就是将亲眷往外头轰了。不过搁在今日却是无妨了,宝玉这番作为,明显就是想撇清两家的关系。说他尚有自尊也罢,不愿寄人篱下也好,左右他原就是打算离开的,那么贾府自没有不放人的道理。
果然,宝玉笑道:“我虽不曾去过那里,可既然是凤姐姐原先住的宅子,便没有不好的。我先谢谢凤姐姐了。”
“虽说分家了,可到底都是亲眷,无需这般客套。对了,你们甚么时候要走,同林之孝说一声便可。需要下人帮忙的,也尽管开口。至于老太太的丧事,就由咱们府上一力承担了。当然,你们随时都可以前来吊唁。说到底,咱们都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亲眷嘛。”王熙凤笑道。
宝玉也不含糊,当下就表示明个儿是个好日子,就定在明个儿搬家了。不多会儿,诸人便纷纷散去。
待回到了自己院子里,方才一直沉默不语的贾琏才开口道:“凤哥儿,这仿佛跟咱们原先商议得不同?”
“没甚么不同的,他既愿意给,咱们凭甚么不收?”王熙凤挑眉,旋即忽的笑道,“再说了,琏二爷您真的认为宝玉是长大了?懂事了?如果搁在前两年,我或许还会那么想,可惜呀,自打我知晓他为了不去上族学而选择装残废后,我就对他再也不抱任何期望了。宝玉……永远也扶不起来。”
“这话怎讲?我瞧着他今个儿应对得挺好的。”
“我不知晓有没有人开导他,我只知晓他是保不住家产的。”王熙凤一面笑着一面摇头叹息,“宝玉跟琏二爷您不一样,您是打小没了亲娘,老爷太太又靠不住,想要过得好就只能靠自己。前些年,咱们还在荣国府时,不就时常为了点儿小钱,跑动跑西的给人当管事和管事娘子吗?宝玉,他是真的不曾吃过苦头,也太不了解这世道了。”
“所以你干脆就放任他去吃苦头?等他将钱财都败光了,你再将他今个儿留下的那一半钱财予他?”贾琏忽的瞪圆了眼睛,仿佛不认识王熙凤那般,无比震惊的看着她,“我说琏二奶奶,我今个儿才发觉,你真的挺善良的。”
“别以为我不知道爷您在心里骂我!”王熙凤恶狠狠的瞪了贾琏一眼,不过说完之后,王熙凤却叹了一口气。
祸不及儿女。
前世,她临终之前最担心的就是她的心肝巧姐。等后来见到了刘姥姥后,她才忽的明白,积德行善有多么得重要。当然,若是要她为了积德行善而放过那些罪行滔天之人,那是绝不可能的。可她却不希望将仇恨延续到下一代。
宝玉便是有再多的不是,他也罪不至死。同样的,这句话也能用在二房其他人身上,左右贾政已经死了,王夫人也即将被秋后处斩,剩下的这些无辜之人,也就没有必要一一赶尽杀绝了。
包括探春。
王熙凤已经明白了,探春她也不是刻意想要气死贾母,而是单纯的不甘心。也许,从探春懂事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不甘心了罢?不甘心自己竟不曾托生到王夫人肚子里,不甘心自己竟有那般不堪的生母和弟弟,不甘心原本同样处境的姐妹们如今过得那般好,不甘心自己的未来成了那般昏暗……
对此,王熙凤已经不打算再插手了,左右就探春那德行,也干不出甚么大事儿来。最坏最坏的打算,也就是探春骗光了宝玉手头上的钱财,然后寻一门好亲事罢了。说真的,王熙凤挺好奇探春的未来的。在没了贾政和王夫人这对道貌岸然的父母后,探春的未来会怎样呢?
“等等,凤哥儿你是不是糊涂了?就算将来宝玉将家产败光后,还有咱们。可你傻了吗?咱们不可能一次又一次帮他,而我觉得一次教训,不可能让宝玉学乖。”
要学乖早就学乖了,正常人在刑部大牢里待了大半年时间,还能这般傻甜白?贾琏心道,他这个堂弟啊,还有贾兰那孩子,简直太天真了,天真让他不由的汗颜自己为何会那般黑心肠。
“宝玉要守孝三年,等三年之后,他便会迎娶薛家大姑娘。到了那个时候,自有人管教他,与我何干?”
凭良心说,王熙凤还是挺信任薛宝钗的,左右薛宝钗也不至于狠心到弄死宝玉,帮着管管钱财原就是作为妻子的责任。到时候,宝玉的生活顶多不如意些,也不至于落到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地步,她也算是积德行善了罢?
……就是薛宝钗极有可能诅咒她一百遍。
“对呀!还有薛宝钗那个冤大头!”贾琏一拍巴掌,旋即彻底放下心来。毕竟,两家纵是早已分家,如今宝玉没了长辈,若真落得个凄惨的下场,就算不是贾琏的责任,他也仍会被非议,而这显然不是他想要的。
“琏二爷若是有闲工夫,不若想法子探听一下薛家的情况。还有便是……母亲的嫁妆问题。”王熙凤抿了抿嘴,这事儿说实话真的挺难办的,其中最要紧的还是王夫人本身的供词,“若是有可能的话,我想再去瞧瞧我姑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