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的成品差不了。
但所有人都沒动,站在那里,在俩人抬來几张长条桌子,铺上绒布,一个个小心的将瓷器从半人多高的窑内搬出的一刻,何老眼睛一虚,一步就跨了过去,老态尽消。
但他沒有去接那人手里捧着的瓷碗,而是在对方顿了下,忙让开路线,让那个工人将瓷碗小心的放在了桌子上。
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那些捧上來的,一模一样的瓷碗。
薛郎也极具震撼,看着眼前摆在桌子上的瓷碗终于知道了柴窑,原來是这个颜色。太美了。
何老目光紧紧的盯着近前的一只碗嘴唇嗡动着,似乎是发颤,似乎是念叨什么。
接着,头不回的一伸手。
薛郎正不知何意呢,一直跟着他的那人在后面跨前两步,将一个小巧的手电递到了何老的手里。
何老拿过手电,开始细细的照着眼前的瓷碗,随着看,眼睛随着睁大。
在工人來來回回,将所有瓷碗全部摆上的一刻,他拿起了还有点温度的瓷碗,透过手电光细细的看了会,赞叹道:“色如海玳瑁,青异《八笺》遗。土性承足在,铜非箝口为。千年火气隐,一片水光披。未若永宣巧,龙艘落叶斯。好一个海玳瑁。这就是雨过天晴云破处啊。太妙了。。”
薛郎不知道何老年的那是谁的诗句,但雨过天晴云破处他是知道的,是形容柴窑瓷器的颜色的。
他盯着上面的点点铜色,明白了,感情这些铜色就是散尾火甲的功劳。散尾火甲吸收金属,恐怕转化出來的物质,在沒有准确的数据分析的情况下,后配置的釉料烧制出來是难以达到这种金属光泽的。
崔老等人这一刻才纷纷上前,一家拿起一个碗,震撼着,细细的观看。
足足过了十几分钟,现场都鸦雀无声,连之前说话的何老也再无动静。
金腾看着剩下的四五只碗,按捺着要拿起來一个看看的冲动,静静的盯着它们。
这是他见过的瓷器里最美丽的,汝窑根本无法比拟。
足足过了二十來分钟,魏老才长长的吁了口气,先一步开口说道:“乾隆的咏柴窑碗真是描述精准。真的是色如海玳瑁,初晴雨后云散漏出的天空,妙啊。”
金老爷子对于柴窑知道的甚少,但依旧沉浸在那美丽的享受中,闻言问了句大家关心的话題:“老何头,你断定这是真的恢复了吗。”
何老深吸了口气,从瓷碗上收回目光说道:“这个瓷碗烧制的虽然变形了点,但跟据记载中的描述一模一样,我们也曾经试着向这个方向靠拢,可惜,关键点的铜斑,和这雨过天晴云破处的意境,一直沒有突破,看到这个,我终于明白了这句柴荣留下的诗句是什么意思了,这就是柴窑的再现。”
何老的话音落下,其他人的反应自然是不用说了,可那六个人虽然站的稍远,却都眼眶湿润,紧紧的攥着拳头,控制着激动的情绪。
一二百年,历经数代,仅仅凭借着史料记载和不多的几个残片,他们,终于让消失的瑰宝面世了。
何老说完,小心翼翼的放下手里的碗,在跟着他的人过來接过手电的一刻,扭头看了眼站立笔直的六个人,径直走过去,不等那些人反应,深深的鞠了一躬。
六个人立时慌乱,手忙脚乱的想扶,又怕手上的灰尘啥的脏了老人的衣服,一个个局促的鞠躬回礼,倒像是对拜一样。
所有人都沒有动,拿着碗的都小心的将碗放下,面对六人肃然而立。
薛郎在这一刻非常的感动,能受何老一鞠躬的人,放眼国内,沒有几个。
何老慢慢站直,说道:“你们是华夏的功臣。不论这些瓷器未來向什么方向发展,你们都功不可沒。”
“您老言重了……言重了……”
六人依旧手足无措,都知道这些老人的分量,能受到如此的一礼,多年苦心研究的辛苦荡然无存。
何老又挨个的跟六人握了一遍手,在六人受宠若惊中,转回头问道:“乖孙子,我看到底款写着清源柴窑,赠品,你是不是要将这些送给我们这些老头子。”
薛郎笑了,站前一步说道:“各位爷爷,这里,成品根据郝师傅说的,怕是连半城的成品都不到,其余的都要打碎,所以,留下了赠品的款识就不算坏了窑口的规矩了,但要挑出窑口留下的精品,剩余的才是赠品。”
“好好。”
何老当然知道窑口的规矩,最好的永远不卖,都留下,有瑕疵的,则要打碎,不流通,以保证瓷器的精致品质。
其他老人也都面露喜色。
不管柴窑会有什么样的价值,他们也不拒绝不流通的赠品,毕竟是非卖品,而且是要打碎的。
薛郎回身客气的伸手说道:“郝师傅,挑精品吧。”
这里面岁数最大的郝师傅深深的吸了口气,上前一个个的拿起瓷碗细看,短短几分钟,将三个推到了最前沿,跟着,又推出了五个,然后后面的是一排。
薛郎这个外行也看出了,第三排的都是有瑕疵的,要不是器型稍微变形,要么釉料颜色出现点偏差,反正是跟前面的沒法比。
何老看到郝师傅快速分出好坏,分出成品,点了点头。
他的目光何其毒辣,自然看得出成品是不是达到标准了。
一共十八个碗,五个成品,三个精品,真的连半成都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