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粗糙裂了许多口子;有的穿得异常朴素,舍不得花钱买好看的衣服;有的开完车,再累还得回去搀扶着挺着尖尖大肚子的老婆去产前检查……每个人的生活轨迹,是预设好的吗?最终会通向哪里?如果他们就是我的未来,那么,多么可怕。
因此,尽管车术精良,我依然没再继续开出租了。后来又在成都东一榔头西一棒子,也都没什么作为,直到这次来了风城,生活才终于对我绽放了笑颜。
当天晚上12点半,她给我打了电话,1点半,我如约去接了她。一路上也没有太多的话,但我知道了的电话号码,并且在回程的交谈中,还知道了她的名字:饶青。
回到影视学院时,我假装不知道她住在浅草小区,问她:“你在哪下?”
“我住浅草小区,麻烦你把我送到那里。”她笑了笑,说,“真不好意思,让你多送一截了。”
我马上说:“哎呀,瞧你这话,添什么麻烦啊,我也住浅草小区,正好顺路就回去了。”
“哦,那好啊,那以后晚上我如果还要用车,就都直接给你打电话。”她说。
我心里狂喜,自己装谦谦君子看来没有白装。我尽量显得语气平淡地说:“可以啊,你经常去庙滩吗?”
“我不太常去,平时一周去两次吧,赚点学费。不过,最近我因为有点事情,连续每天都要去。”她说,“我们学院的学费,是比较高的,所以我们高年级的学生,很多都去打工赚学费。”
“是的,是的,我知道的,我经常拉你们学院的同学啊。”我说。
“那……最近因为我每天去,你能不能给我打个折呗?”她略略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我。
“可以啊,给你打8折。”我爽快地说。
“师傅,你人真的不错。”下车前,她真诚地这么说。
那之后的几天,我每天都去接她。晚上8点,如果她急着赶场,我偶尔也送他。但多数时候,她为了俭省,都是下午坐校车进城,深夜才喊我去接。我记得她第一次坐我的车时,却是下午临近黄昏时分。“怎么那次你那么大方,下午也打车?”熟悉后,我有一次问她。
“那次啊,是有人要请我在庙滩那边吃饭,所以我赶着过去。”她说。
“请吃饭啊?那好啊,那里吃饭可高档了吧,如果我是你,我巴不得每天都去吃一顿。”我半开玩笑地说。
她没说话,微微笑了笑,笑容中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忧伤。
四天后,一次中午摆着车的时候,我旁边是老葵,他一看我,就斜斜地用妒忌的神情瞟着我,说:“你小子,真人不露相啊。”
“怎么了?”我说。
“怎么了,你把影视学院校花都给勾搭上了,你还不是真人不露相吗?”老葵酸溜溜地说,“我们这些人,天天都有人看到你去接那校花,你小子,怎么把她搞上的,是拣了她的醉鸡,把她搞舒服了,从此和你勾搭上了?”
我再一次为老葵说话这么下流感到极度不爽,我白他一眼,说:“什么拣醉鸡啊,是她前几天下午赶着要去庙滩吃饭,恰好是我送的。就这么认识了而已。”
“哦——那你小子,可注意着点,以后别乱招惹她,免得你吃不了兜着走!”老葵幸灾乐祸地说。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有些疑惑。
“庙滩,只有两家餐馆,都是全风城最贵的,能在那里吃饭的,都不是平头百姓,有人请她到那里吃饭,绝对是大人物,舍得在那里请她吃饭,绝对是花了本钱动了心的,你想想啊,你要去招惹,让那人知道了,能给你好果子吃吗?”老葵得知我和那校花确实无任何关系,似乎他心情变得好起来,一个劲地担忧起我的前景来,说着一些耸人听闻的话,什么风城的黑帮啦,什么香港的阔少也时常到这里来“勾女”啦……似乎他说得越让我害怕,他就越开心。
底层男人的生活本就艰辛,而彼此之间却还习惯于倾轧,草根与草根之间,难道就不能彼此宽容一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