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着王德找了一个更为隐蔽的地方,擦擦脸上的泪,这才看向王德。
“是什么东西?”
“是一封信,还有玉玺。”
王德也不敢拖拉,他先将包袱中的玉玺塞给张佑,又立刻伸手进怀中,他将信件藏在了最里面,掏了半天才掏出来,看到这封信,王德也眼角闪泪。
“这些是奴才出宫时,王上交与奴才的。王上说,北晏军攻进南明,他定是逃不掉一死,只是心中有挂牵之事,要说与大人,怕奴才嘴笨说不清楚,就写了这封信。王上说,大人一看新就会明白。”
王德把信郑重其事地交到张佑手中,张佑双手托着这轻薄的纸张,却如同千斤重,这是王上留给他最后的话,他怎会不觉得沉重呢。
张佑咬着嘴唇,迫使自己镇定下来,轻轻扯开了这封信,信是公孙执的亲笔。
“爱卿,
见字如面。
如今北晏压境,本王深知南明命数已绝,也恐自身命不久矣。本王为王十余载,曾少年豪气叱咤风云,也曾陷入浮华苛待忠良,本王算不得一个好君主,可爱卿却是一万年不遇的贤臣,有爱卿这般臣子傍身,本王甚是心悦,只恨天不作美,你我终只做这几载君臣。
南明已破,本王自当殉国,只是心中仍有无法割舍之事,要交于爱卿。本王一生子嗣单薄,只有骓儿一个王子,骓儿亦是命薄,还未懂事便替本王入西昭为质,本王将绝,只担心这一子陨落他国,望爱卿能替本王保住骓儿。
玉玺亦交于爱卿,若能扶持骓儿,复我南明,自然是好事一桩。若不能,爱卿便携骓儿归隐山林,平淡一生也好。乱世纠葛,谁也难保一生无虞,如今本王只愿爱卿与骓儿,能平安一生,便好,便好。
爱卿珍重,若是缘深,百年之后,黄泉再见。”
张佑捧着这封信,没读一字便掉一滴泪,公孙执是盛气爱争爱猜疑之人,从来不会说这般赤诚的话,越到这最后,他却越是通透了。
公孙执在写这封信之时,也曾怀疑过,若他没去南林,没接张佑回王宫,或许他便不会遭受这些,只是有些事情,没有如果。
张佑抱着书信,泣不成声,又怕惊扰巡视的北晏兵,只能俯首将头深埋在膝盖中,暗暗流泪。
王德扶住张佑,他虽也泪流不止,但依旧劝慰着张佑,“张大人,王上已去,还望大人千万保重啊。”
王上已去,可王上交代的事情,必然要做到。
张佑扬起泪目,紧紧抱着这封信,包袱中还有南明玉玺,王上肯将这些交于自己,定是信任自己,张佑也不会愧对王上的信任。
张佑擦掉眼角的眼泪,用两块黑布将玉玺包裹好,放进自己的包袱中,又将书信折好,整整齐齐放回信封中,再将信封揣进怀中,十分小心,也十分珍惜。
张佑收拾起心情,看向王德,“王公公,我要前去西昭,接回太子,公公也与我一同前去吧。”
王德淡然一笑,却摇了摇头,他将自己的包袱递给张佑,这是他从王宫之中带出来的,里面有不少钱财,可以供张佑去西昭。
“奴才自小入宫,在王上身边伺候了十年,如今王上已去,交代奴才的事情也已经做完,哪有还苟活的道理,自当是陪王上一同去了。”
张佑皱起眉头,一把拉住王德,“王公公,南明遭此劫难,王宫宫人死伤无数,你既然能逃出来,就是上天恩赐。王上虽亡,但太子扔在,随我去西昭吧,多一个照顾骓儿总是好的。”
公孙骓年幼,他是王德看得长起来的,想到那孩子王德就泪目,公孙骓与公孙执不同,那他生性宽厚,待人以礼,从未跟宫人门红过脸,小小年纪,脸上总带着如沐春风的笑,王德不会忘记这位小主人。
只奈何他生在南明,而如今南明已败。
王德叹了口气,“奴才是看着太子长起来的,要是能伺候太子,也算是对得住王上与南明了。”
张佑也微微叹了口气,他站起身,闹腾了一晚上,天就要亮了,东方已泛出白光,张佑看了一眼东边,又转头朝着西边看去,那是西昭的方向,也是他将要去的方向。
“王公公便与我,起身去西昭吧。”语气有些无可奈何。
万里风光,千里江山,张佑这这条同往西昭的路上,来来回回走了那么多次,每次都背负着公孙执的期待,匆匆而往又匆匆而归。
这是这次前往西昭,不知何时才能回南明,又或者,他根本就没法再回南明,故国已亡,让他又回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