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轻步往前走,测过赛戬朝着大门口走去,便如同昨日去湖边小坐一样,只是这人此时确实要离去。百里捻的转变让赛戬猝不及防,他没有激烈地改变,如同往常一般的自然,甚至于让赛戬开始怀疑,百里捻是不是一直就是这样的?之前与自己同床共枕的百里捻乃是一场梦?
赛戬一把抓住了百里捻的手,他眼神极度复杂,直视着面前人。
百里捻一回头便对上了他复杂的眸子,饶是百里捻这般凉薄之人,眼底还是微微起了涟漪,他抿着嘴唇,半晌之后才开口:“还有什么事吗?”
“本王……”赛戬衣袖中的手已经紧紧攥成拳头状,到了嘴边的话咽进了喉咙里,他最后道:“没事,大姜国主既然要启程回大姜,本王怎么能不相送呢?这岂不是失了国礼。”
失礼二字从向来莽撞的赛戬嘴中说出,是那么得不合适又不合情理,甚至带着有一种异样的冷。
百里捻瞧着他的眼神,半晌之后道:“那便有劳羌晥王了。”
两道身影出现在高鸣台宫道上,一人全身白装,帷帽白纱随风飘荡,一人满身黑衣,黑发带绑起不安分的头发。这两道身影时常出现在高鸣台,甚至与往常也无异,只是此时两人皆不言语,平时百里捻便不爱多言,是赛戬总在身边说个不停,现在他也没了言语,两人之间寂静无比。
莫湮和卫禹在后面跟着,拉了挺长一段距离,与前两人相同,后两人也是沉默往前走。阳光倾撒,明媚艳阳天,可是太过寂静的宫道,连树上的鸟儿都不肯鸣叫。
“怎么突然要回大姜?”
最终是卫禹没忍住,他瞧着前面的两人,又转头看向莫湮,“你听到我的话了吗?”
“听到了。”莫湮答。
卫禹蹙起眉头,“既然听到了,怎么不答话?”
莫湮抿着嘴唇,许久之后才道:“主上自有主上的理由,我……我不知道。”
瞧着莫湮一副面无表情的冷脸,卫禹真是怒上心头,这人从上次与自己在湖边说过话之后,一个多月都和自己说过半句话,他本也不想开口,可是如今人都快走了,他忍不住问了一句,却换来对方冷淡一句“不知道”。
卫禹越想越气,他索性也冷言道:“你们中原人都这么凉薄无情么?”
莫湮一愣,瞧了卫禹一眼,许久之后淡淡开口,“也许是吧。”
卫禹倒没想到他还会回应自己一句,只是这回应的还不如不回应,卫禹当即狠狠瞪了莫湮一眼,再也不肯说话。而莫湮眼底泛起点点波澜,张了张口,还是没说什么。
前边人,已经走到了宫门口。
百里捻抬眸看向赛戬,眼眸一片平静,“多谢羌晥王相送。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们便就此别过吧。”
赛戬死死盯着百里捻,他衣袖中紧握的拳头已经发生了咔咔响声,可见已经在尽力忍耐,然虽紧绷着一张脸,还是佯装平常道:“既然如此,那就恕本王不远送了。”
百里捻看着他,眼神微深,“那边就此别过吧。”
将撩起的面纱放下,对着后面的莫湮摆了下手,莫湮会意,立刻追了上去。马匹车辆都已经准备好,皆停在宫门口,只要百里捻点点头,他们便可离去。
卫禹也赶了过来,他站在赛戬身后,同赛戬瞧着面前收整行装的人。
行装已经收整好,马匹勒紧缰绳,仿佛一松手便会奔腾而去有。百里捻回头最后看了赛戬一眼,便搭着莫湮的手,上了一匹黑毛骏马。他没有坐马车,骑马要比马车快上几分,逮着帷帽也不会露出容颜。
百里捻不再回头,勒着缰绳转头欲走,身后的赛戬脸黑如锅底,看着他调转马头,一声“珍重”之后,真要理他而去。
转身之后,百里捻的眸子也微微沉了一下,只是很快便又恢复往日平淡,骑马离去。可他的手刚刚勒住缰绳,便有一只手出现在他的手臂上,握住了他本就偏细的手腕。
回头便撞上了赛戬的眸子。
“陶阳城近日不安定,本王送大姜国主出城门吧。”
赛戬站在马下,他身高体拔,常人不过比马高一点而已,他则比马高出一头还要多,抓住马上的人着实轻松,与百里捻对视的眼神之中,含着复杂情谊。
百里捻的薄唇微微动了动,“那便有劳羌晥王了。”
一行人朝城门口行去,赛戬骑着赤腾烈马,与百里捻同行,又是一路无言,将人送至城门口,赛戬便再也没有理由说什么相送的话。
城门口人员攒动,陶阳城乃是南北东西中间之地,人流最是旺盛,城门口的人络绎不绝,但大都是布衣商客,瞧见来了这么一队人马,自然都翘首相望。微风吹过,扬起百里捻脸前的白纱,露了半面娇色,立刻便有人惊呼起来,喊道“当真是一俊俏公子”。
赛戬的脸又黑了八分,他转头看向百里捻,而后者先开了口,“就到这里吧,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终须一别……”赛戬喃喃道,他抬起眸子,“那就别过吧!”
赛戬勒紧缰绳,先一步调转马头,骑马离去,将一行人都扔在了城门口。百里捻转头瞧着那远去的身影,眸底荡起阵阵涟漪,最终还是拉起缰绳,往相反方向走去。
百里捻喃喃开口,“但愿岁月不移,还能一见吧。”
卫禹还没离去,他看了一眼远去的赛戬,又转头看向百里捻,而那抹白影已经转头离去,他对上了莫湮的眼神。莫湮深深看了卫禹一眼,眼神中似有难舍,又有不得不舍的决绝,他紧紧攥着缰绳,最终跟随百里捻而去。
“莫……”卫禹张了张口,话还是封在了喉咙中,终究没吐露什么。
陶阳城口,日头正是灿烂之时,两方身影,渐行渐远,终淹没于喧嚣人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