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门,身后跟着一个同他颇为神似的少年,正是已经长大了的贺知章。
“哎呀,知章走到路上,阿姐都认不出来了,可是同阿爹去挂灯笼了。”
贺知章有些腼腆的点了点头,小声的唤了一句,“阿姐。”
贺余将贺知春手中的糍粑夺了过来,搁在了塘碗里,“就你心急,打小儿就贪食。”
贺知春笑了笑,“那不是小时候,三哥老带着我去偷桃,怕被人发现了,可着劲儿催我,快点吃快点吃!”
贺余将那沾了糖的糍粑又递给了贺知春,“净胡说,咱们岳州漫山遍野的野桃子,还用得着偷?你就作怪吧。”
崔九同贺余等人见了礼,便从贺知春手中夺过糍粑咬了一口,然后笑道,“某出去同哥哥们一道儿雕冰,看着恒儿,你可别吃撑了,还的留着肚子喝阿奶炖的鸡汤呢。”
贺知春同贺余对视了一眼,崔九你是真英雄啊,居然还吃得下鸡汤。
他们两个被贺阿奶摧残得,闻到鸡汤味儿都发憷了。
贺阿奶一脸慈爱的看着崔九,“看看崔九郎,多好的一孩子啊!”
崔九对着贺知春眨了眨眼睛,转身出去大门口雕冰去了。
贺知春吃了一会儿,又坐到了贺知诗跟前,同她一道儿剪窗花。
窗外都是小孩子们嬉闹的声音,他们一会儿进来拿点藕丸子,一会儿又跑到前院去看冰雕,好不热闹。
众人忙了一会儿,院子里已经挂上了各式的灯笼,新糊的窗上也贴上了喜庆的窗花,贺阿奶的鸡汤已经炖到了入口即化的程度,贺知春同高糯吃着零嘴儿,乐呵呵去门口唤他们进来吃饭。
李恒的鼻头冻得红彤彤的,眼睛里却冒着亮光,见到贺知春来了,伸手要抱,贺知春一把将他提溜了起来,高糯给了他一小块肉丸子,一行人便回了主院,准备用年饭。
贺知春到底没有再在宫中办宫宴,而是让人往朝廷重臣,勋贵家中,都送了一桌席面,赏赐了吉祥如意的女皇亲笔手书的大字。
其实说到底,过年嘛,就是应该一家人团团圆圆的才是真啊!
贺家人并没有分桌,男女老少的团坐在一块儿,桌子上堆满了各种好吃的食物。
贺阿爷喝得红光满面的,给所有的孩子们都发了压岁钱,就连贺知春同崔九都得了。
贺余尤其的高兴,发表了一段臃长的讲话,譬如阿俏明年还要兢兢业业的做好皇帝啊,贺知易你做人不能忘本啊,当了侍郎不能发飘啊!贺知礼你钱赚够了应该反哺百姓啊,别小气吧啦的!贺知书你也挪个窝儿使点劲啊……
贺家兄妹没有一个认真听的,全都抢菜抢得不亦乐乎,“阿爹,你别说了,再不吃菜都凉了,来来,吃块猪耳朵……”
贺余怒了,“好你个阿俏,是你们都不想听,让某说给猪耳朵听啊!恒儿,别学你阿娘,看她多不乖。”
李恒手一指盘子,一板一眼的说道:“猪耳朵不好吃,咬不动。”
桌子上的人都大笑起来。
这一场家宴,一直进行到天黑了为止,贺知春这才恋恋不舍的同崔九抱着已经玩累了睡着了的李恒上了马车。
贺知春将头歪到崔九的肩膀上,崔九也将头靠了过来,街上时不时的会有爆竹之声四起,家家户户都飘着香,灯火通明,好一派繁华景象。
“九哥,但愿今后每一年的年节,我们一家人,都能够这么开开心心的在一起。”
崔九摸了摸贺知春的头发,“肯定会的。等到阿俏同某头发都白了,把儿孙们都叫来,肯定比你阿爹还叨叨,到时候李恒就会板着脸说,不要说话,吵!”
贺知春瞧他模仿李恒的样子,一板一眼的颇为惟妙惟肖,顿时笑出了声。
“有你这么当爹的么?再说了,我老了肯定不唠叨,因为年轻的时候,话太多啦!”
崔九同情的看了李恒一眼,别听你阿娘的,年轻的时候话多,年老了肯定话更多。尤其是你还有一对说话又快又狠又准的父母……同情!
贺知春也想到了这一茬儿,摸了摸李恒的脑袋,同情!反正你阿娘我,是不会改的!
马车一晃一晃的朝着宫门的方向走去。
崔九突然不说话了。
贺知春疑惑的扭头一看,就感觉到一股温热袭来。
她从崔九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她想,她的眼睛里,也一定有崔九。
未来还有许多磨难,贺余会渐渐的老掉了牙,大庆还有许多弊端,周围还有蛮夷虎视眈眈,李恒长大了或许会变成叛逆少年,嫌弃她同崔九爱唠叨,行事不端方……
可是贺知春觉得自己一点都不怕,因为有崔九在,她心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