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嘴巴都待在正常的地儿,没走样啊,今儿一出门怎么就把人统统都给吓跑了?
当真是邪门儿了!
人都溜了个精光,院子里头静悄悄的,疯少慢吞吞往内宅走,在正屋主人房外头停顿住脚步,他抬手敲门,“笃笃”两声,门里就传出丁夫人略微沙哑而又性感撩人的声音:
“是疯少么?门没锁,快快进屋来!”
“嘎吱”一声,疯少推门进到内宅里屋,一脚迈进门槛,就觉得屋子里的气氛不太对。
大白天的,太阳都升得老高了,屋子里却偏偏关着窗垂着帘子,将窗外的阳光遮挡得严严实实。
“快把门关上!”丁夫人的声音从屋子幽暗的角落里传出。
疯少依言关了门,屋子里变得更加暗沉,独见床边一点微弱烛光,近前一看,丁夫人长发披肩,仅着薄衫,带着浓郁的胭脂香味,秉烛站在床前,烛光映在她脸上,纤毫毕现!
疯少猛然发现:她此刻望着他时的眼神有些奇怪,即便被烛光照着,丁夫人的脸色却犹如她手中那支白蜡烛,白得瘆人。
“丁老哥呢?”靠近床前,疯少越发觉得不对劲,床\上被褥叠得齐整,昨夜里得了病的病人却没有躺在床\上,只丁夫人一人站在床前,迎着他渐走渐近的身影,她以一种叫人心头发毛的怪异眼神、默不作声地注视了他片刻,才沙哑着嗓子低沉地答:“他得了病,不能直着身子躺在床\上歇养,只得坐在凳子上,等着你来。”
不能直着身子躺到床\上去歇养?!这究竟是个啥毛病?疯少犹如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吃吃地问:“坐在凳子上……等我来?”
见他满脸雾煞煞的摸不着北,丁夫人却不多言,只道:“快随我来!”说着,转个身,掀起一层门帘子,领着客人穿进侧厢偏房,那里头是书房的布置,同样是关了窗拉紧了帘子,半点都不透光。
幽暗之中,依稀可见室内两侧的书架,正前方摆了张书案,就在书案后头,凤流看到了此间男主人。
“四郎……”丁夫人幽幽地唤,一边秉烛往前走,一边说:“疯少来了,你快睁眼看看!”
随着她一步步走近,烛光渐渐照到了那张书案,坐在书案后面的丁翎,整个人却缩在光线照不到的一片阴影里。与昨日所见的温良端方的他,截然不同,今日的他,整个人似消沉在阴暗的角落之中。
直到凤流随着此间女主人一道往前走得稍近些,才看清他是坐在一张圆凳上的,身后似乎紧紧靠着一物,正因为有背靠之物的托垫,离了轮椅的瘫子,才不至于摔跌在地。
丁夫人站到了书案一侧,将蜡烛搁在桌面,低低地唤了几声“四郎”,她的丈夫却没有丝毫反应。
凤流讶然发现:丁翎的双眼其实一直睁着,只是眼神涣散、黯淡无光,就像是一个失了魂魄的人,独留一具空空的躯壳,对外界已然没有任何感知能力,也做不出任何反应,跟个木头人似的,呆呆傻傻,表情木然。
“丁老哥这是怎么了?”凤流又惊又奇,忍不住脱口一问。
丁夫人又以那种十分怪异的眼神盯住了他,嫣红的唇瓣轻启,却吐出这么一句话:“他变成这副模样,还不是拜疯少所赐!”
“我?!”凤流着实吓了一跳:丁老哥这模样,分明是受了什么刺激,惊掉了魂儿,找个妥帖的人来收收惊,静心调养几日,约莫是无大碍的,怎么丁夫人反倒是找了他,来背这好大一口黑锅!
“夫人莫要说笑!”凤流觉得莫名其妙,急忙往后退开几步,下意识地想去躲避这无妄之灾,“丁老哥得了病,与我有何干系?夫人还是正经地找个良医来,帮老哥看病压惊!我这外人可帮不上忙……这就不耽搁夫人的时间了,告辞、告辞!”
“冤家,回来!”丁夫人猝然挺身挡在他面前,拦了去路,目不交睫地盯住疯少的脸,她又流露出那一抹奇特的眼神,似想与他靠得再近些,将他连人带心都看个清楚分明,却又似有些顾忌、有所猜疑,仍不敢过分贴近他,兀自矛盾挣扎之际,目光便闪烁了一下。
她腾地伸出一只手来,一把拉住他,另一只手指向丈夫背后所靠之物,“你自己看,这不就是疯少你的杰作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