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里掏出红姨写着的地址,给他看。
程实没说话,还是不明白我为什么来的。
我斟酌一下语句说:“程老师,是这样的,赵家庙有个风眼婆婆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我认识婆婆。”程实想了想说:“几年前有过结识。”
我说道:“我想继承风眼婆婆的堂口,做报马香童,风眼婆婆考了我一道题,让我先回答修行的目的是什么,我不知道。后来有人指点我来找你。”
程实又看看纸上的地址,客气地问:“你怎么称呼?”
“我叫冯子旺,老师叫我小冯就好。”我赶忙说:“我是从杏树屯来的。”
程实仔细思考了片刻,没有拒绝我,点点说:“我知道了,既然你有心问道,又跑了这么远的地方过来,可见虔诚之心,进来吧。不过呢,话我提前跟你说明白,这个答案要你自己找,我不会告诉你。不是说我不想告诉你,而是这个问题实在太大,一个人有一个人的理解,我不会用自己的常识给你划框框。”
我跟着程实进了院子,指着蹲在角落里的傻子,轻声问:“程老师,这是怎么回事?”
程实道:“这是邻村的一个神经头。”他看我不明白,解释:“神经头是当地的说法,就是精神病。这个神经头曾经拿刀砍过他的爸爸,砍成了轻伤。家里没钱把他送到精神病院治疗,只能让他满大街晃荡,已经成了社会危害,我便把他接到家里。”
我看着他,心想这人还真不错。
我和他进了里屋,一进去就闻到一股怪味,熏得脑仁疼。屋里空空荡荡几乎没什么家具,还有几个人在,这些人都是傻子。
有个傻子坐在椅子上,头发一半被剃,一半还留着,模样很怪。还有傻子满屋晃悠,另有个女傻子正抱着又脏又破的娃娃蹲在墙角,嘴里喃喃不知说些什么。
程实晃了晃手里的剃子:“你刚才来的时候,我正在给四儿剃头呢。”
屋里是二人转的声音,我顺着声音看,是一个破烂的插卡收音机,放着的二人转嘶嘶啦啦的,耳感很差。
屋里整个气氛说不出的压抑。怪味、模糊不清的二人转、三个傻子各干其事,在这种环境下,我估摸自己一天都呆不住。
“这些人都是你收养的?”我问。
程实苦笑:“我哪有钱养他们,只是暂时照看着,这些人有些是武疯子,有些是自家都嫌弃的,我和他们家商量,让他们少出点钱,我帮着照看照看。他们早上送过来,晚上睡觉接回家,一天两餐都在我这。”
在这里,我越是呆着不舒服,越是对程实产生了敬重:“程老师,你人真不错。”
程实让我找椅子坐,他来到叫四儿的傻子跟前,用剃子继续剃头:“四儿最喜欢听二人转,只有放二人转的时候他才能老实一些,乖乖把这个头给剃了。”
剃了两剃子,他忽然想起什么:“小冯,院门好像没关,你帮我锁上,怕小五儿偷着一个人跑出去。”
想到外面的傻子,我的脑袋大三圈,又不好意思不去,磨磨蹭蹭来到屋外的院子。
一到院子我就傻了,那个叫小五儿的傻子果然不见了。
大门敞开着,坏了,他不是跑出去了吧?
我正要过去查看,突然恶风不善,没来得及作出反应,我被一个重物压在身下。
小五儿的傻子不知从哪钻出来,把我扑在地上,他骑在我身上,不住的狂笑。我无法挣扎,惊恐地看着他,他的身影遮挡住了阳光,整个人在背光的状态下,面色一片黑暗,不见五官,犹如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他一边狂笑,一边从地上抄起一把明晃晃的柴刀。嘴里流着长长的涎液,全都滴在我的脸上,一股浓浓的尿骚味熏得我差点背过气去。
他抄着柴刀,嘴里说着:“我要用锤子把你的脑袋砸烂!”
我急了,两脚使劲瞪着,大声呼救,喊程老师救命。
小五儿翻来覆去就是这句话“我要用锤子把你的脑袋砸烂!”他不光说说,真抄起柴刀对着我的脑袋就扎下去。
我吓得惨叫一声。就在这时,横里有人突然飞出一脚,把小五儿踹飞。
救我的正是程实,他没有管我,而是一个纵跃跳到小五儿近前,小五儿正挣扎要起来,程实右手结了个极为古怪的手印,重重地按在他的脑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