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宁竖起食指摇了摇,淡定从容的说道。
“不过分,一点都不过分,可是……”
叶淑兰也认为这三个条件在情在理,既没有讹诈他们,也没有故意为难他们。
可偏偏就是第一条,叶淑兰根本无法和沈牧阳这个死要面子的倔种沟通,连他爹搬出来了都没用。
叶淑兰深深的叹了口气,为难的说道:“牧阳被我们惯坏了,他跟他爹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倔的跟头驴似的,哪怕明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也死不认错,我苦口婆心的说了一晚上,一哭二闹三上吊都用出来,这浑蛋还是死不松口,梗着脖子硬不低头。”
丁宁看着叶淑兰满脸的疲倦,无奈的摇头笑了笑:“我的脾气也很倔,但我从来不会强人所难,如果你儿子觉得他妹妹的性命连一个道歉都不值,那就算了吧,这三个条件是我的底线,我自认为条件已经放的很低了,你请回吧,反正你女儿还有三个月的安全期让你们慢慢考虑!”
叶淑兰无奈的点了点头,歉意的说道:“我知道丁医生已经仁至义尽了,我会好好劝劝牧阳的,那你先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
丁宁看着她失魂落魄的身影,突然心中生出一股怒火,一股对沈牧阳的怒火,扬声道:
“你告诉沈牧阳,牛不喝水强按头不是我丁宁做事的风格,我和你们家一不沾亲二不带故,为你女儿治病也纯属是不想看到一个花季女孩就这样离开人世,否则她是死是活与我何干?做错了事就要有承担后果的勇气,如果他连承认错误的勇气都没有,为了所谓的个性而枉顾妹妹的性命,他根本不配做一个男人,更不配做一个哥哥,他有何颜面面对自己的亲人。”
叶淑兰讶然的转头看着丁宁微微泛红的眼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激动。
丁宁闭上眼睛做了个深呼吸,平复下自己的心情,才睁开眼睛恢复了平静:“抱歉,我有些失态了,但我真的为沈牧晴感到不值,沈牧阳口口声声说多么疼爱自己的妹妹,但我看到的却是一个自私自利以自我为中心只爱自己的浑蛋,所谓的倔强只不过是他自欺欺人没有勇气面对错误的幌子,或许让他经历了生离死别,才会让他明白亲人这两个字对每一个人来说,到底有多重要,请回吧。”
叶淑兰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去,相比于丁宁对亲情的看重,沈牧阳就像是个长不大的孩子,若不经历真正的生离死别,他永远都不会懂得亲人对他来说有多重要。
丁宁呆呆的躺在病床上,出神的望着白色的天花板,眼中流露出无法掩饰的悲伤和思念:“老爹,你和师父们到底去了哪里?我好想你们。”
离开魂牵梦萦的边陲小镇已经五年了,和老爹失联也已经五年了,他依然还没有习惯这灯红酒绿的繁华都市。
相比于小镇上人们的淳朴,这里充满了太多的尔虞我诈阴谋诡计,让他不得不戴上虚伪的面具,把心底的善良隐藏起来,露出狰狞的獠牙来保护自己。
沈牧阳无视妹妹的性命,为了他所谓的面子拒绝道歉,触动了丁宁内心深处最敏感的那条线。
对他来说,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比亲情是更加重要的了。
生在一个单亲家庭,丁宁是不幸的,也是幸运的。
不幸的是他缺少母爱,老爹又是个沉默寡言的屠夫,一年到头说的话也超不过十句,脸上更是从来没有露出过笑容,仿佛天生就不会笑似的。
幸运的是,沉默的老爹给他找了四个好师父,陪伴着他整个童年。
大师父孟文瀚教他天文地理,经济政治,人文历史。
二师父赵富贵,给他讲述三教九流的江湖轶事,教他心理学,教他商业买卖,教他如何结交人脉,能够在社会上更好的生存。
三师父段小武,教他荒野求生,机关陷阱,枪械狙击,身法弓箭,猎杀之术。
四师父陈巧儿,教他厨艺、易容术和医术。
老爹不懂医术,但却把祖传的医书《草木纲要》交给了陈巧儿传授给他,而他自己传授给他的却是一手精妙绝伦的庖丁解牛术。
十几年的刻苦训练,丁宁的庖丁解牛术已经修炼到能够用一把刀长1.5尺直背直刃的开山刀给一只小白鼠做手术的程度。
所以丁宁的手无论到了何时都很稳,很干燥,连带着他的性情也变的淡然冷静,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
夫子常说,每逢大事有静气,越是遇到危险越要冷静,才能保持最清醒的头脑。
他们教给丁宁的不单是武功和手艺,更多的是做人的担当和明辨是非的智慧以及无畏的勇气。
丁宁信奉无欲则刚这句话,天大的诱惑摆在面前他也能视如无物,脊梁骨却永远不会弯。
丁宁不是个见死不救的人,但二师父赵富贵曾经教过他,升米恩斗米仇,来之不易的东西别人才会更加珍惜。
这才是他死抓着沈牧阳不放,非要他道歉,赌这口气的真正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