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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之前我一直是一个孩子,但是此刻我忽然明白我体内沸腾的血早就不如当初那般炙热。我要把伤害我的人一一绞死,就像刽子手面无表情用镰刀折下所有人的头颅。叔叔摇头:“警察把他带走了。”
“我要知道所有的事情。”我看着叔叔,“所有的事情,即便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叔叔愣住,他点了点头。那些叔叔阿姨伯伯婶婶早在那里等着我,看见我的时候露出的眼神我无法当作忽略不计。可能是因为我现在看起来太过冷静,但我的神经就像在火焰上灼烧的蚂蚁。从亲戚的嘴巴里我大概理清事情始末,简而言之就是一场车祸,肇事司机醉酒驾驶,冲出护栏,没有来得及拐弯,将行走在道路两侧的夫妻撞飞,无一幸免。
“他没有逃逸,先打了120。我们赶到的时候,就是那个男人守在手术室门口。”叔叔说。
“那又怎样。”我说,声音生硬。
叔叔愣住。
我转头,我知道我有办法可以救他们的,即便我没有办法,那个男人也一定有办法,我脑子里的想法成型,却觉得脚步灌了铅一样沉重。叔叔看着我离开,他可能是觉得我太崩溃了,但是我很冷静,我知道我很冷静,但是我胸腔里的恨意几乎要把我压垮。
为什么是我呢。
所有的,不好的,悲伤的,痛苦的,为什么都是我呢。
我几乎是跑着走出医院,天色已经完全暗了,远方的云面漆黑,像一浪高过一浪的海浸染浓墨。几道厉声闪电划破穹庐,路人抱着头快速从街上跑去。我穿着医院的拖鞋踩在冰冷的水泥石地上,没有目的继续走着。
忽然之间我停住,抬起头,这是一片广场,此刻小贩已经收摊走了,路人三三两两撑起伞离开,种在广场旁的樟树摇晃浓密的树叶沙沙作响,一滴接着一滴的雨水缓缓打下。
我仰起头,注视天空。手从胸前拿出那柄哨子,我没有把这个哨子还给阎王,因为我不知道我既然曾经做过阎王的妻子,我还会被怎样的妖怪盯上。但是实际上我只是个普通的人,我知道离开了地府我就逃离了一切可怕的场景噩梦,只是这柄哨子我还是自我欺骗着留下来了。只是为了一个纪念,纪念我曾经爱过的人,也曾不顾一切来保护过我。
没有想到我竟然还会有使用这柄哨子的这天,我心里嘲讽,却还是将哨子放进口中。短促的哨音划破长空,我的耳朵嗡嗡作响,我抬头看见天空云层漩涡一般涌现,狂风四起。像一柄长剑从穹庐中央刺破落下,雷电如咆哮的巨龙。
我的长发卷起,拍打在脸上。还未来得及睁开眼睛,冰凉的手掌抚上我的脸颊,像情人在耳边低语厮磨。
“你找我了。”他这样说,脸上带着哀戚,却又冷得不可思议。
我睁开眼睛,看见阎王一身黑袍直挺挺立在我面前,他这次没有戴面具,海水蓝一样的眼眸里流露出浓浓的的倦意,就像一场置身在大海中央旋转的涡轮,将我的心智神魄都要尽数吸取。我浑身一抖,回过神来吓了一大跳,打开阎王的手,往后退了一步冷冷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