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动作虽然很轻,但对于一向浅眠的张笑笑来说,却还是能够知晓。
早上起床的时候,萧御却已经不在。
他们渐渐连面都见不到。
但张笑笑感觉得到。
每天睡觉前和清晨的朦胧睡眠中,一双冰凉的唇瓣,轻轻地落在她的额头上。
她知道那是萧御。
但她从不睁眼。
这一天,萧御一如既往地晚归。
他轻手轻脚地进了房间。
正要关门,漆黑一片的屋子中,却骤然亮起一抹黯淡的烛光。
萤烛的微弱光芒,却将整间屋子都照亮了。
他关上门,回过头来。
微弱的烛光下,一双比夜空中的星子还要明亮的眼睛,正在静静地看着他。
“怎么还没睡?”萧御走过去。
“我在等你。”
女子坐在烛光下。
洞开的窗户中吹进来的威风,让她显得格外的瘦弱。
虽然每日都能看到她,但是这一刻看到她正在静静地等着自己回来,萧御的眸子中渐渐染上了一抹暖意。
这一刻,萧御觉得,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任何话,比这四个字更让他觉得动听的了。
张笑笑倒了一杯水,递过去。
萧御在她对面坐下,接过水,一饮而尽:“有话要跟我说?”
“嗯。”张笑笑又给他倒了一杯水,也顺便将自己面前的杯子添满。
放下水壶后,她低下头,视线着落在水杯中那清冽的水上。
盈润的烛光在水中摇曳着,隐隐能看到那张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脸。
萧御静静地看着她,等着她说下去。
“萧御……”张笑笑缓缓开口,抬起头来,目光坚定地看着萧御,“让我帮你吧!”
萧御有些疑惑。
“我知道,女子不能干预朝政……”说到这一点的时候,她有些不屑,“我不会去插手那些的,我就是给你出出主意,帮你处理处理那些不重要的小事,我……”
“为什么?”没有等张笑笑继续说下去,萧御缓缓开口。
他并没有生气,也没有觉得受到冒犯。
他问得很平静。
张笑笑静静地看了萧御半晌,才确定了这一点。
萧御早就已经生了想要她参与朝政的心思,却又怕累着她。
况且,她几乎一直在生病,身体弱得随时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叫他如何狠得下心再去累着她?
这三个字,给了张笑笑一个讯号。
这件事情,萧御并没有立即否定,就说明,还是可以商量的。
她轻轻一笑:“能为什么呢?无非就是想要证明自己的能力,不叫你小瞧了我罢了!”
萧御挑眉,盯着张笑笑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真的?”
这个解释,明显带了敷衍的成分。
以这些日子对她的了解,她恨不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永远呆在一个空气清新的地方,连窝都懒得挪动的。
夏天,别人嫌热,因为太阳晒得难受。
她怕热,只是因为她嫌出汗,懒得洗澡。
如果太阳晒着不出汗,她是不会那么讨厌夏天的。
一个能将“懒”字贯彻到底的人,怎么可能只是为了什么所谓的“证明自己”,就放弃安逸的日子?
更何况,她会在意,她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么?
张笑笑举起水杯,遮住唇角的笑意:“蒸的?还煮的呢!你就说吧,同不同意?都这么晚了,我的美容觉要泡汤了!”
她抬手捂住自己的脸,一脸悔不当初地瞪着萧御。
萧御轻轻一笑,绻起的手指在她的鼻尖轻轻刮过:“嘴硬!”
张笑笑不满地耸耸鼻子,就听萧御继续说:“好吧。本王接受爱妃的关心。”
张笑笑站起身,撇撇嘴,不屑地朝萧御翻了个白眼:“自恋狂!”
转身的瞬间,她的眉梢眼角,却扬起了灿烂的笑。
每日早出晚归,先前又日日守在她的床前。
这样无度的消耗生命,她如何还能再继续装作视而不见,心安理得地躲在他用生命为她筑起的围墙里?
陪伴和喜欢,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事情。
一个人的付出,那叫牺牲。
她从来都是一个矫情的人,不愿意欠任何人的人情,即便那人心甘情愿。
而萧御的人情,最是不能欠的!
古代夏日的夜晚,空气清新,月明星稀。
她似乎好久没有看到星星了。
她记得,那一夜,她也是这样走着。
那个时候,她走在街上,眼睛里只有那个坚毅的猎户座。
时光流转,她再次缓步而行,眸子里映出的却只有疏星点点,不见猎户踪迹。
今夜的月,真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