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让温宛发现,以免她对他像对府里其他人一样,冷淡而疏远。不,其实她对他也和其他每个人都一样,但至少她每天晚上都回寝室,与他一同睡在一个房间。他能看到其他人看不到的她的另一面,她困倦时候迷迷糊糊的糊涂样子,她沐浴过后头发还滴水的样子,她睡觉的时候卸下所有防备的睡颜,只这一点,就已经足够。
周贤每天都将自己的真正情绪忍得十分辛苦,但却甘之如饴。
周贤跟随在温宛的身后,一个月前他至少要距离她三步远,现在已经成功跨越到一步远的距离,正在朝着半步的距离迈进。
他的视线牢牢的锁住温宛的身上,因刚才的事情,嘴角憋也憋不住的往上勾,那落在温宛身上眼神莹莹闪亮,里面暗藏的柔情化也化不开。
他怀里的小团子机灵古怪,很快发现他的异样,回头看看他,再转头看前面的温宛,而后将头埋进周贤的肩膀,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大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贼兮兮的抖着肩膀无声的笑。
这顿饭吃得很安静。
在温宛面前,不管是周贤,还是祁煜轩,都恪守用餐礼仪,半分不敢僭越。越是敬重越是喜欢,反而在她面前会越发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就怕一个不经意的举动便惹得她的不快或者不喜。
在这里必须要提一提的是,在没有温宛在侧的时候,他们的饭桌几乎可堪战场,小团子爱说爱笑,又天生爱啃骨头,什么骨头都啃,越难啃的骨头越爱啃,每次吃完饭后那啃得干干净净的各种骨头扔桌上到处都有。他年纪尚小却要学许多的东西,除睡觉之外其他时间几乎都被占满,因此吃饭的时候周贤也就不拘着他,总是纵容着他,为他收拾善后。
这点他们以为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但他们却不知,这府内各处暗藏影卫,早就将他们这些小动作报告给温宛知晓。温宛只是觉得无伤大雅,没有说他们罢了。
事实上,温宛总是经常和自己的下属们忙着忙着就一起在书房用餐,那些人全部都是军中的蛮女糙汉,喝酒用碗,吃肉用手撕,饭菜无论多少都能扫得干干净净,想吃什么基本靠抢,像周贤这祁煜轩这样斯斯文文的啃啃骨头,真心算不上什么。
一顿饭在沉默无声中吃完。祁煜轩比往常吃饭吃得少了一碗,周贤食量如前,但吃的菜却只在放在前面的两碟里面夹,都不是他平时爱吃的,因此只少少的夹了几筷子。至于温宛,当然她是不会在吃饭方面亏待自己的,三个人里面,就只有她一个人吃得好又吃得饱。
面对这种情况,温宛没和他们两个多说什么,或者语言安慰一下,让他们多吃一些。平易近人并不是在所有的地方都适用,适当震慑是必须的,有时候你需要这种威严,他们才会心甘情愿听从你,敬仰你,做你想让他们做好的事,完成你交代给他们完成的每项任务。
是的,经过这么多天,温宛基本上已经将周贤和祁煜轩当做下属对待,而并没有将他们当做是自己的家属自觉。
……然而,今天晚上她就会知道她的这种态度错得有多么的离谱,只是到时候后悔,也悔之晚矣,只能自食恶果了。
吃过饭以后,温宛习惯性的去了书房,小团子在晚上还有课程要学习,被侍者带走了,周贤命人将外院的几个空房打理了出来,当日就将那女皇赏下来的六名内侍遣人送了过去。
那里面有三两个人一听要搬出内院,极为不服气,以为周贤丑人多作怪,公器私用,滥用职权,从而闹到了周贤的面前来,这几个人里面其中就包括了今天从树上‘不小心’摔在温宛面前的那名男子。他们气势汹汹,那名男子一马当先,声音最大,话也最多,无疑就是此番闹场的煽动者。
他们情绪激动,言语间对周贤极为不敬,特别是外貌上,成了他们攻讦周贤的一大利器,手指着周贤,口出秽言,多有侮辱。
对此,一个多月以后的现在,周贤听到这些话心中却已无半点波澜,只对他们冷冷一笑,道:“这是王爷的命令,如果你们还有异议,自当找王爷便是,又与我有何干?”
他只说是王爷的命令,却不说自己早已经想将他们扔出王府,心中的小算盘打的‘啪啪啪’响,如果这番举动,能让他们对王爷彻底死心,那是更好!
而后,周贤又将矛头指向那薄衣男子,恐怕他还以为他来这里还能遇到温宛吧,身上已经换了一套装束,却比刚才那套更薄更露骨,大冬天的,也不知道冷!
“要怪,你们便怪他吧,如若不是他从树上掉下来,挡了王爷的路,王爷又怎会迁怒于你们?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你们却被他蒙在鼓里,还当他的话如金科玉律,结伴来此找我理论,不觉得你们委实过于可笑了吗?”
周贤对着那人是冷笑又冷笑,要说以前,他除了低头敛眉,可从来不会出现这样阴冷的表情的!
事情被周贤这么一挑明,矛头顿时便指向了那个长相最为出众说话声音最大闹得也最凶的薄衣男子,他惊愕当场,另外两人顿时瞪大了眼珠子,齐齐看向他。
敢情是被人当枪使了,被卖了还帮忙数钱?
接下来就是那三个人各自指摘对方的不是,内讧的过程了。
周贤没有让他们在他的门前闹,如果王爷回来了,正好遇到怎么办?
他叫人将他们拉了出去,连同他们的行李一直被扔到了外院去,只要不在她的面前出现,他们爱怎么样都行!
周贤这番收拾他们倒是收拾得极为痛快,毕竟,有温宛下午时候说过的话作为依据嘛。
他却没想到,他们这方刚刚一番大戏唱罢,那边马上就已经有人将刚才发生在内院的事情一五一十,一字不漏的禀告给了温宛。
“哦?”温宛听后略感诧异,不禁问道:“他真这么说?”
那暗卫恭恭敬敬的在温宛面前俯着身子,“王夫的确如此说。”
温宛闻言,挑起了眉。
挥手让暗卫褪下了,温宛坐在书桌前闭目片刻。
看来近来是对周贤有些过分亲近和纵容了,一个多月了,也是时候搬出那个寝室了。
待温宛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心中已经有了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