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无数次踏入爹爹的书房,可每次,周锦朝都还有一种幽静雅趣的感觉。周世安给这里取名“惜字斋”,书房的匾额更是精心用古隶书题写。
走进去,入眼便是一梨花木竹纹屏风,靠墙的是一个卧榻,身后墙上挂了《汀洲芦雁图》,左下角是一个茶炉,纱罩下摆着饮茶用的托盏。目光再转向临窗旁,可以看到是一张檀木雕花书桌,一个多宝阁书架,上面错落地摆着各式卷轴。
更不用说,周世安是一个极其附庸风雅之人,春时,这里四壁下全是山兰,槛前还精心的种了半亩芍药;夏时,建兰、茉莉香泽浸入,沁人衣裙。重阳前后,周世安兴致一来,移菊北窗下。而到了冬天,窗外满满的都是腊梅,暖暖的阳光照进来,和室内的烘炉一结合,别提有多美了。
眼下正是夏天,周锦朝远远的就闻到了茉莉花香。
没一会儿,周锦朝坐在了案桌前,笑嘻嘻的看着周世安在那里润笔。
“朝儿,你还小,又是女孩子,手腕力道那自然不能和你四哥哥六哥哥相比,今天爹爹依旧是教你描红,怎么样?”
周锦朝笑道:“那爹爹手把手教朝儿嘛,没有爹爹在,我手总是抖。”
周世安无奈的握紧她小小的手,哪里不知道她是在撒娇,其实即使是在他眼中,朝儿的字也很厉害的。只是,这小丫头,总是想法子黏着自己。
不过他也不会戳穿她,反倒是特别纵容她这样的孩子气。毕竟这样的孺慕之情,在他心里是格外的珍贵的。
“朝儿,写到这一笔的时候,要提腕、悬腕。这样,字才更有力道。”
周锦朝笑眯眯的点点头。
就这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周锦朝感觉手腕都要断了,她可怜兮兮的看着周世安,“爹爹,痛。”
周世安最受不了的就是周锦朝撒娇了,每次她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他,他心都要融化了。
“来,爹爹给你揉揉。”
他才刚伸手帮她揉了几下,周锦朝就咯咯的笑着挣脱开他,往书架旁跑去:“爹爹,朝儿想看这几本游记。”
见她乌黑的眸子中满是光亮,周世安忍不住失笑道:“你呀,哪里是让爹爹教你习字的,我看你就是冲着这几本书来的吧。”
被戳穿的周锦朝瞬间小脸变得通红,“爹爹,您这都看出来了?”
周世安笑眯眯的上前从书架上取下她要的那几本书,递给她。
正要吩咐身边的管事嬷嬷让膳房准备些乌梅汤过来解暑,外面便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原来,竟是董姨娘和周锦妙来了。
见书房里周锦朝也在,董姨娘眼中有几分的诧异。不过很快也就恢复正常了,只见她笑意嫣然道:“这几日天愈发热了,妾身便让膳房做了绿豆汤送来,只是不知,会不会打扰了老爷。”
身后的周锦妙直直的看着案桌上的那几张字帖,一看就比周锦朝自己写的进步很多,难道,是爹爹手把手教她的?这么想着,她心下猛的一咯噔。
好一会儿,她才恍过神来,给周世安和周锦朝一一见了礼。
因为董姨娘和周锦妙的到来,周世安也有些兴致寥寥。
“你既怀着身孕,就别操心这些有的没的了。没事的话,就出去吧。”
因为当年那样的龌龊,周世安起初对董姨娘一直都心生厌恶,可董姨娘却也是个聪明的,初成了他的妾室的时候,面对他的横眉冷眼,董姨娘伤心之时忍不住把这些年在怀宁舅家的遭遇都说了出来。至于那晚莫名其妙的纠葛,董姨娘只说自己清清白白的一个女孩子,大可以在外面当个正经娘子,万没有故意算计他的念头。这一切,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周世安虽不至于因此而怜香惜玉,可到底也有几分的感触。
可他给她体面,不代表她就能够仗着自己肚子里又有了,没了规矩。
董姨娘当然知道他是不高兴自己这几日没去太太那里晨昏定省,当下委屈的眼圈红红的。
“老爷既然还有事儿,那妾身就先退下了。”
一旁的周锦妙见她如此不经事,急着从袖子中拿出几张字帖,忙道:“爹爹,妙儿写了几张字帖,还请爹爹指点一二。”
闻言,周世安顿了顿,不过还是伸手接了过去。
和朝儿的字相比,周锦妙的字的确是写的更精湛,可周世安却有说不出来的一种感觉,这孩子虽然优秀,字写的好,画画的好,琴棋书画也样样都出挑,可他愣是没有那种对朝儿的宠爱和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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