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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母女两个每天在医院和家里两点一线的跑着。又是那种相依为命的感觉,多少年都是,只要有事,两个人永远都是靠的最近的那个。很快,可儿的精神振作了,她真的像一棵野草,被踩折了腰,风雨过后,立即重新站了起来。
可儿的样子看上去似乎和以前没什么两样了,但是,宁雪也看得出来,不一样了。她这个小女儿身上多了一份她从来没有看见过的忧郁,这忧郁潜藏在她情绪的底层,像夜空中隐在云层后面的那轮弯月,在不经意之间跳出,待她想去捕捉的时候,又迅速掩藏了。
早晨起来,可儿做好早餐提着两个不锈钢的餐盒到路口去等公交车。路两旁是东陵区仅剩的一片棚户区,因为许多住户的条件没有谈拢,所以,一直撩在那儿。拆完的地方破破烂烂,没拆的地方也好不到哪里去。到处尘烟四起,一路过来,满目都是砖瓦土石。
出了前面小路口,前面有群人,三五个二十左右岁的流里流气的男孩子各自骑着脚踏车,倾斜着身子,脚踏着地,歪歪扭扭地围着一辆黑色的超长小汽车吹着口哨。她一眼看到了人群中那个留着黄色头发,烫的夸张发型的蓝卫晨,一只脚踩着地,另一只脚踩着脚蹬,斜坐在车座上。嘴里叼着根牙签,在那一脸的坏笑。
她直接走过去,拨开人群,还没等她和蓝卫晨打招呼,就转移了目光,因为那车旁边靠在车门打电话的人她面熟,深棕色的皮肤,炯炯发光的眼睛,薄而坚定的嘴唇,好熟悉的一张脸!她在那刹那间回过了神,谭东城。
谭东城也看见她了,怔了一下,手里的电话移开了。“宁可儿。”他不假思索地喊出了声。与此同时,蓝卫晨也兴奋地惊呼了一声,人立即从车子上跳下来,将身下的脚踏车搡到一边,“可儿,”他吐掉了嘴里的牙签,兴高采烈地直接站到她面前,眉飞色舞地注视着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可儿没理他,直接问谭东城,“怎么了?”谭东城耸耸肩,对着蓝卫晨抬了抬下巴,“他们直接冲过来,我来不及刹车,把他们的车给撞了。看样子,他们是非赖上我了。”可儿把头转给蓝卫晨了,她脸板着,冲蓝卫晨皱起眉,“怎么回事?”
蓝卫晨挠挠头,不好意思地从睫毛下溜着可儿,嗫嚅着,“他车开的——太快了。”可儿狠狠瞪了他一眼,“让他们都散了吧!”蓝卫晨立即挺直了腰,看了一眼谭东城,警觉地把目光停在她脸上。“你和他很熟么? 你怎么认识他的?”
可儿脸色难看了。她扬起了下巴,冲着蓝卫晨亮起了嗓门,“你不听我的话了对吧!”她把头转过去,冲着其他几个人瞪起了眼,“刘鑫,吴宇栋,我给你们数三个数,如果你们不在我面前消失,别怪我给你们好看。”她随即数出了声,拉长了音。“一,二——”
人群中立即有两个男孩提起单车跳上车座扬长而去,一边骑一边甩下了几声刺耳的口哨,嘴里扬声喊,“快闪吧!嫂子翻脸了。”其他两个男孩本来傻傻地没什么反应,听了这话,一窝蜂地推着车跑了。有两个看热闹的人也作鸟兽散。
剩下蓝卫晨直着腰站在那儿,仍然一脸戒备毫无忌惮地上下瞅着谭东城,然后,又转头去看可儿,脸色不大好看地说:“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怎么认识他的?”
可儿冲他脸一沉,“蓝卫晨,什么时候,我的事需要你管了?赶快给我闪开。”蓝卫晨冲她点点头,不服气地嘀咕了一句:“好,宁可儿,你长大了,翅膀硬了,不需要我了,你的事就不用我管了。”他弯腰提起单车,眼神锐利地瞄了一眼谭东城,气势汹汹地骑着车子扬长而去。
一场闹剧就这么散了。谭东城斜靠着车门,看着把车子骑远的蓝卫晨,好像看完了一场戏,他饶有兴致地去看可儿,“真巧,你的朋友?”可儿不好意思了,她羞赧地冲他一笑,“让你笑话了,他是我从小长大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