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渊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我看着他,想要知道云麒的状况,只见他满额都是汗珠,脸色有些惨白。“爹?你怎么了?”看着步渊步伐不稳地晃了两晃,我赶忙放开了三婶子的手,疾步走到了步渊身边扶住他摇摇欲晃的身子。
“我……我没事,”他摆摆手,可是面色明显是精疲力竭的样子,我知道他身子不好,尤其是在为我疗伤后本来就单薄的身子耗了大半的功力,现在又为了云麒疗伤,恐怕已经伤了本元了,“爹,我扶你回房休息休息,你太辛苦了。”我回头看了一眼那房门,朝着三婶子说了一句,“三婶,麻烦你先帮我照看一下云麒好么,我很快回来。”
三婶子点点头,带着小聪进了屋。看着屋内微微泛着的烛火,我搀扶着步渊到了隔壁的屋子里,帮着他躺上了床,看他昏昏的神态,我也不好多问,给他盖好被子,心下便已经有些焦急了。
站起身,我正准备迈步离开,突然一只手被床上的人拽住了,我回眸,“爹?”
“云麒……伤他的人,应该……是离无双”。说完这一句,步渊看了我一眼,昏暗的房间内,他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似乎还隐瞒了些许事情,我心头突地一跳,回握了一下他的手,“爹……你好好休息,我想去看看云麒。一切等他……等他醒了……就明白了。”
垂眸,我朝着步渊笑了笑,让他安心休息。转过身来,我不由得蹙了蹙了眉,匆匆出了房间,几步便转到了我自己的房间,门大开着,我看了看里面的情形。
“小姐,你快来看看云公子,他一直叫着你的名字呢,可是好像还没醒呢。”三婶子一看我站在门口,便迎面走上来,拉着我往屋里走,小聪正站在床前看着昏迷的云麒。
“三婶子,这里交给我就好,你赶紧带着小聪回家吧,天色太晚了,三叔会担心的。”我看了一眼已经开始打哈欠的小聪,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小聪,快跟着娘亲回家,照顾好娘亲和自己哦。”
三婶子朝我笑了笑,温柔地摸着怀里的小聪困乏的小脸,“小姐,你自己真的可以么?我怕你身子吃不消的。谷主交代了,可不能让你累着。”
“我没事,你看,我这不都恢复得差不多了。你快回去吧,三叔会着急的。”
三婶子抱歉地看了看我,抱起小聪,“那小姐自己也当心身子,我们就先回去了,有事一定要来叫他爹帮忙啊。”
我点点头,送三婶子和小聪走了出去,看着她们走上了门前那条小路后,不远处好像正是三叔打着灯笼站在路口等着。
“轰隆……”一阵雷声滚滚而来,三婶子的身影已经到了她家门口的位置,我看着越来越小的人影,叹了一口气。天空中已是雷声滚滚不断地响起,没过一分钟,便飘起了入冬后的第一场雨,夹着股股冷风从不知名的角落里席卷而来,打在我脸上,有些刺痛的感觉。猛然间,一道刺眼的闪电划过天空,一瞬间的闪烁吓了我一跳,我深吸一口气,瞅了一隔壁紧闭的房门,想着步渊应该没什么大碍,便急忙关上了门。
转过身,我走到了云麒身边,看着他未着上衣的身子,肋下已经被白色的纱布包裹起来,还隐隐泛着血色。一张脸几乎就是透明的颜色,下巴上还泛着青青的胡茬,一双眼窝又陷了几分。
“阿古……阿古……你不能……你不能这么……”听见云麒口中含糊不清地喊着什么,我俯下身,趴在他唇边听了一会,却也只听得清他在叫我。
他身上的伤倒是已经被处理过了,一时间只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沉沉地睡着,看了看他肚脐附近青青紫紫的伤痕,还有纱布上斑斑红色,心下是说不出来的滋味,而此刻萦绕在脑中的却是步渊的话,如果云麒真的见到了离无双,那么是不是代表他们知道我在这里了?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人来……
我从柜子里取出了一片小刀,端了清水放在床边,又划开了些许皂角的泡沫,这才沾着泡沫水,一点一点地帮云麒刮干净他那些胡茬,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他,在我印象中,云麒一向很爱干净的。
手下的触感很真实,光滑的皮肤,带着软软的触感,微微硬着的胡茬一点点在刀下褪去。尽管外面电闪雷鸣,雨点瓢泼,我的手却未曾抖过,直到将他的胡茬全都弄干净了。
看着云麒渐渐变得清晰而干净的面庞,伸出食指轻轻触着他光洁的下巴,直到抚摸着他的眉,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些事情,可是竟这么随心而做了,却也没有一丝奇怪的感觉。
又是一个雨夜,来到这里几乎要一年了,眼看着就要到了新的一年了,想起去年那个时候,我们还在鬼蜮里演着自己的戏,骗着身边所有的人。现在,我们都各怀心事,不明所以。
“云麒”,我轻轻唤了他一声,也不指望他会听见,只有我自己听见自己带着颤抖的声音,连着我的指尖也微微颤抖着。
“真是个傻瓜,总是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我扯了扯嘴角,不知自己此刻是哭还是笑着,“真是他伤了你么……为什么……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我喃喃地自言自语,云麒睡得有些不安稳,口中不知在念叨着些什么。将被子给他盖好,我便坐在了床边,轻轻抚过他的额,将手贴在他的面颊上,趴在他的身边,微微呼吸着他身上的淡淡的药味,伴着雨点砸在窗棂上的节奏,我静静地望着他微微蹙起的眉眼。
这一夜,我似乎想了很久,想了很多,黎明时分,我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云麒醒来时已是三日后,他一双有些迷茫的桃花眼微微睁着,时不时眨一下,看着我给他擦拭额头的手一晃一晃的。“你感觉怎么样?”我轻轻问着,他眼神中浮起一抹欣喜,继而是迅速取而代之的黯然,还藏起了一丝担忧。这一系列莫名其妙的表情让我有些心塞,“怎么了?”我锲而不舍地问着。
云麒阖眼,再睁开,有些瑟缩地看了我一眼,“我……没事。”
我放下了手中的布子,将他扶起来靠着床头,一手端过药碗,“醒了,就喝药,这样才好得快。”一口一口喂着药,我们都没有多余的话,仿佛是在刻意忘记些什么,我也不知道是想要避开什么,只是专心喂药。看他一口一口喝完那些苦的令人发指的中药,我从怀中摸出一包蜜饯,是小聪专门塞给我的。怀中还揣着小聪送我的同心结,不知为何,我愣了愣,将它拿了出来,仔细地翻了翻。
云麒似乎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忽然瞥见了我手中的东西,他的眼猛地眯起,脸颊生起了莫名的红晕,只是掩盖在他不太正常的脸色下也看不出什么。
“这个是……”他瞅着我手中的东西,喏喏地问了一句。
“哦,是小聪送我的。”我笑笑,没发现什么异常。
“你很喜欢?”
我点点头,“手工很精致呢,虽然这寓意有些不对,不过我一向很喜欢这些东西的,所以就收下了。”将同心结小心地放入怀中,我回眸看着脸色发白的云麒。他肋下的伤口已经在慢慢愈合,只是失血过多的脸色不太好看,这些日子步渊也耗费了不少精力帮他疗伤,这会步渊又去山里采药了,我有些担心,却也只能留下来照顾云麒。
我踌躇了半晌,还是问出了我一直以来最想知道的事情,“你的伤……到底怎么回事?”
云麒脸色忽然变换了几分,他转开了目光,似乎有些犹豫,垂眸,只是看着自己胸口下的绷带不作声。我也不好逼他,只好陪他坐着。直到我以为他不会再说话了,正准备起身去倒杯茶给他的时候,云麒开口了,可是我没料到,他说出口的话,会让我如此……不堪一击。
“是离无双。”他有些嘶哑的嗓音在屋子里显得沉闷闷的,我心下一塞,感觉脑子里有什么东西是嗡嗡地在响着。
我回眸,带着些许不敢相信,看向他,我还没开口问第二句,云麒便直直地看向我,眼中有些不忍和决绝,“他要成亲了。”
“轰!”一声,那嗡嗡的轰鸣瞬间爆炸,像是□□的蘑菇云夹带着无法想象的力量冲击着我的大脑,一时间我以为这双耳朵不是我的,那些话也从没进入我的耳蜗。“你说谁成亲了?”我咧着嘴,有些僵硬地笑了笑,尽量让自己显得放松似的,不知不觉间,我的牙已经紧紧地咬住唇,用着我也不清楚的力道,带着丝丝血腥味充斥着鼻间,有那么一瞬我才发觉原来人的唇离着鼻子,这么的近。
“别笑了,我宁愿你哭出来。”
“我为什么要哭,你都没有说清楚……”
他残忍地打断了我的话,“我说的不够清楚么?离无双,他要成亲了!他要跟穆家堡联姻了!”
“嘭!”我的手无意中打翻了矮几上的药碗,那青花瓷质的碗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我弯下身就去捡那些碎片,仿佛没有听见刚才的一番话,云麒见状立刻从床上艰难地挪了下来,他忍痛咬着牙半跪在我身边,一把捉住了我的手腕,“阿古,别捡了,你的手都流血了”。我的手指被他握住,轻轻地放在口中吮着,我无痛地怔忡着,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我只是不想去回想起刚才的对话,我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这样,我就可以继续骗自己,他们只是不知道我在哪里罢了,那个人只是没有找到我罢了。
“你在开什么玩笑!他怎么会成亲?哦不对,他说过,要给我一个盛世的婚礼的,我们会成亲的。”我抬眸看着云麒,声音有些僵硬,“云麒,你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笑。”说罢,我从地上站起身,飞速收回手,有些踉跄地转过身,朝着外面走去,背后是云麒有些苦涩的声音。
“我去找过他。他……”他气馁的声音听在耳中,变得更加刺耳,我生生止住自己不稳的脚步,胸口起伏不定的喘息让我真切地感受到自己此刻想要杀人的冲动。“别说了。”我冷冷地打断他。
“两个月前,澜风堡被无双门剿灭。”他继续说着,我的手在袖中悄悄握成拳,“别说了。”我再次打断他。
“阿古,他不值得你这么对他,他回到无双门已经两个月了。”
“啪!”我猛然转身,一个用力的耳光打在云麒的脸上,我听见自己凶狠的叫喊着“我叫你别说了!”
他偏过头去,嘴角肿起一块红晕,可是他的眼中依旧是坚定的目光,带着满腔的心疼和不悔。我颤抖着收回手,心里瞬时有些后悔,却无法开口说些什么,我怎么这么冲动,我怎么可以打他?我看着自己的手,不敢去看他的眼,我知道,可恶的我又伤了他一次。只是胸口怎么也无法停止的愤怒和心痛,让我再也冷静不下。
“你的话,我一个字都不相信!”心里想着后悔,嘴上却依旧是冷冰的语气,我狠狠地撇开眼,才能抑制住我心疼的目光去看他,我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转身,“我跟离无双之间的事,不需要你来多管闲事。”
全然不顾身后那人一瞬间失尽血色的脸颊和强忍住口中的腥甜的模样,我丢下了一地的残渣,和身后一身狼狈的云麒,疾步冲出了房门。
彻夜无眠,脑中一直回荡着云麒的话语,我该相信离无双的,可是云麒从来都不会骗我。我该怎么办?是继续在这里毫无目的地等待,还是回到鬼蜮去问个明白?
睡到半夜,我索性翻身下床,迅速收拾起包裹,我知道,我一刻都等不下去了,我要立刻回到离无双身边,我要亲眼去证实这些虚妄的揣测。
“吱”,打开门,步渊已经站在了门外,月光下他一袭淡淡的青色衫子,身子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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