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悫行算了算日子,离皇帝给她的册封仪式还有十余天的样子。
也才到京中不过三四天,却总觉得有三十天那么长。
她在烛台下铺开一张纸,边想边在上头写几个人名,画几条线。
橘红给她铺好床,瞅了瞅她写在纸上的东西,随口问了句:“我还以为郡主又在写话本呢,说起来您都好久没动笔了。”
林悫行苦笑一声,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啊。
在封地时他们还要硬端着侯府的架子,也要顾及皇室的体面,府内一应仆役下人都按照规制来的,其实侯府早就捉襟见肘寅吃卯粮了,不然堂堂侯府大管家也不至于半年才十两银子的工钱。
好在齐宣侯府地方够大,祖母常年在自己空旷的院子里种着很多菜蔬,喂了很多鸡鸭,说是她自己惦念田园本真,喜欢伺弄桑麻,其实是为了削减用度罢了。
所以二夫人趁上京为由,遣散了大部分府内的下人,若不是皇帝这次随旨赐下了百两黄金,恐怕连一路住店打尖的银子都没有。
即使家道如此艰难,祖母也坚持让她们姊妹读书识字,甚至开蒙比很多男孩都要早。
她遍览群书,看得多了就开始自己动手写话本,什么民间奇人江湖异士、什么九尾狐狸魅惑成精,都被她写成过故事。
让橘红偷偷找了城里的印刷师傅印上百余册,再悄悄放到书经籍铺里卖掉,几年来倒也攒了些许私房钱,不过上京时全都留给祖母了。
烛油簌簌流下一串,她的心情也有点低落。她跟橘红说:“我心情沉重、憋屈、感觉闷闷的,浑身不自在也不安全,又觉得很累。”
橘红抱抱她的肩:“其实郡主这些感受两个字就能说通——想家了。”
“是啊,好想回家喂鸡雏写话本子。”
可是看着铺在眼前的那张纸,她觉得回家恐怕没有那么顺利了。
这是她写故事时养成的一个习惯,一旦遇到自己理不清的逻辑时,她就会画一画、列一列,总能让自己明白一些。
得了同款穷病的还有不远处的皇宫里的皇帝,橘红说坊间都在传言皇帝因为边境骚乱的事,心力憔悴,少食少眠,已经病了好几天了。
难怪这几天祝抩敢在京城翻天呢,别说杀个庶民,就算那天真把她当仇报了,估计皇上也无暇理会。
她迷迷糊糊想着,再睁开眼时是被廊前的鸟雀声吵醒的,鸟雀欢跃,必定是个大晴天,她心情也好了很多。
她笑着跟橘红打招呼:“早啊。”确实够早,天也刚放亮不久。
橘红拉着张脸:“郡主,你到底把祝大人怎么了?”
林悫行露出一脸的莫名其妙:“我敢把他怎么?”
橘红指指院门:“又来了,让郡主出去见他。”
林悫行逶迤着步子挪到门口,果然见豪华马车停在外头。
祝抩递给她一本册子,说道:“敕书,收好,跟我去面圣谢恩。”
林悫行翻开看了几眼:“不是已经随旨下过一个诏书了吗?怎么还有一封?”
“诏书是诏书,敕书是敕书,不一样的,快点吧,迟了就赶不上了。”李进在旁不耐烦地说道。
林悫行结合李进这个语气,又联想到昨晚橘红说的皇上生病的事,不由问道:“陛下他……怎么了?”
“你想什么呢?陛下好着呢,接了敕书就要谢恩。”
“这种事不该是大鸿胪来吗?怎么也要劳祝大人大驾?”
李进倒是实诚:“大鸿胪被我家大人撵到大狱了,来不了。”
林悫行很是不解:一个大鸿胪也碍着你敛财了?
饭都没吃一口,又被他俩绑走了。
其实时辰还早,也不知道他们急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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