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我姨姥爷不是死了么?他咋又回来了?”我问。
“是啊,你姨姥爷走了三十一年了。”
“那我姨姥姥今年几岁?”
“五十三了。”
“姥姥,你不是说我姨姥爷和我姥爷是一起走的么?”
“是啊,他俩一起走的。”
“你不是说他们一起打鬼子去了吗?”
“是啊,一起打鬼子去了。”
“去哪里打鬼子?”
“说是去锦州。”
“那再也没有回来?”
“再也没回来。”
“姥姥,你想他们么?”
“想啊,咋不想…”
“姥姥,我姥爷回来过吗?”
我姥姥没有说话。火车道那么长那么长,车道的东边是矿区,西边沿途有道班,有煤厂,有仓库,还有民房,这条火车道,是我对家乡最最熟悉的记忆,火车道旁这条黢黑的小路,伴着我出生,伴着我成长,伴着我童年的梦想,更伴着我和我姥姥每一次甜蜜的足迹,我们沿着火车道一直往北走,渐渐的地广人稀。
“姥姥,我姨家的烟囱为啥倒了呢?”
“必是用的年头多了,旧了,老了。”
“那我姨会去黄仗子村找黄大仙儿么?”
“这孩子,听见的还挺多…”
“姥姥,黄大仙长啥样啊?”
“就长黄大仙那样呗。”
“哈哈哈,那是啥样啊?”
“我也知不道。”
“姥姥,我累了。”
“来,我背你。”我姥姥蹲下身子,我蹦到她的背上,她的背好温暖好结实。红彤彤的夕阳站在西山顶上,把我俩的影子拉的老长老长,我们的影子投到铁轨上,变成了奇怪的模样,我姥姥高了很多,我小了许多,我俩合起来像个罗锅儿一样,一蹦一跳的走过一个个枕木。路旁,成片的狗尾草已枯黄,喇叭花和千日紫却顽强的开着,煞是耀眼,晚风,很有些凉。
“嘀——”一声长长的鸣笛声从远处传来,一会儿,一列火车疾驰而过。
“姥姥,火车是从哪里来的?”
“远方。”
“远方是哪儿呢?”
“是你爸爸呆的地方,你们将来要去找你爸爸,就要坐这个火车。”
“我不要找我爸爸,我要和姥姥在一起。”我挽着我姥姥的头发说。我姥姥多好啊,脾气好,又能干,还好看,她笑起来眼睛弯弯的,牙齿白白的,黑黑的头发总是一丝不乱的挽成一个发髻,发髻上还插上一根簪子,别提多美了,对了,听说我姥姥年轻时可好看了,是我们那儿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美人呢,就是现在这个年龄里,我姥姥也是最好看的老太太。我姥姥哪哪都好,就是和我姨姥姥一样,长了一双小脚,特别特别小,还没我的脚大,我就爱看她们的脚,她们的脚只能看见一个大脚指,剩下的四个脚趾头都像见不得光似得跪在脚底,蔫头耷拉脑的,怎么掰都掰不出来,那样子真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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