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君极为信任夏子卿亲自请来的太医,便小声将顾昔娇来月信之事且这几日连喝黄芪茶之事一五一十告之。
太医点头,而即往前对顾昔娇好生照看一番,又到桌边开了方子交到丫头手上,对夏子卿拱手作揖道:“启禀侯爷,夫人并无大碍,吃下这帖药便能好转了。”
夏子卿眉间一松,说:“既无事,我与你一道回宫。”
“不敢劳驾侯爷,我自己回去就妥了,就妥了。”那太医惶恐的很,方才他与侯爷一道来府上之时差点没叫那快如风的马车跌出胃病来,此刻怎敢再与夏子卿一乘。
夏子卿也不勉强,嘱咐屋里丫头们好生照看,而即也离了。
顾昔娇喝下药之后便沉睡过去,到第二日时候已觉有了精神,至第三日更是大好,头不晕眼不花也不觉难受,身上也已干净,且还有了些胃口。
此刻正倚在窗边榻上歇息,面前放着绘纸,有一笔没一笔的画着。
待到晚膳之时,便见夏子卿进来,问:“可是好些了?”
“侯爷请的太医就是神,几贴药下去果真大好了。”墨茶的小嘴甜的很,又问,“侯爷今日可是留在此处用膳?”
“去备饭吧。”夏子卿今日归府也未往王妍清那处去,直接先来瞧的顾昔娇,见她气色不错便说,“看来已无大碍。”
“多谢侯爷,昔娇感激不尽。”顾昔娇此刻是真心感激的夏子卿,绝非敷衍。
“原来你也会讲这些空话。”夏子卿微一挑眉,见顾昔娇要替自己倒水便抬手去挡住她的手背,温热的指尖触及略有冰凉的手背竟如触电一般的让人悸动。
杯盏跌落在桌上,顾昔娇连忙端正杯盏要去拾桌上绘纸却握住了夏子卿的手,而他的手正巧已拾起了绘纸,二人发杵呆愣住,却都未有动作。
顾昔娇稳了稳情绪,稍平了平气,而后慢慢放开手,抽过夏子卿手上的绘作,道:“此言非虚,昔娇欠了侯爷的。”
“既然如此,拿纸笔记下吧。”夏子卿半开玩笑半认真道。
但顾昔娇却以为是真,刚要提笔写下一张欠条却不知该如何写,顿了半日便抬眸去望夏子卿,竟见他在笑,嘴角的弧度如三月春风轻拂柳叶划过水面,带起蛊惑人心的荡漾,如星的明眸里闪烁出难得一见的温柔。
自她进府以来,从未见夏子卿笑过。
端着饭菜立在屋外的墨茶见屋内二人深凝相视便未走上前,暗忖这痛快日子是终于要开始了么,果然是因祸得福。
“就这么欠着吧,往后我说你写便是了。”夏子卿示意顾昔娇不必着急,侧脸见有丫头立在外头就说,“进来摆菜。”
几个丫头听到吩咐才敢进屋摆碗放筷,而后又识趣的离了屋子叫他俩独处,谁知院子里却来了王妍清。
众人纷纷作礼:“大夫人。”
王妍清连眼角都未瞧她们一眼,只是径自进了内屋,她如何能甘心叫他俩独处一屋,自然要来拆台,且今日也有名正言顺的理由,见到夏子卿也在便佯装诧异,问:“侯爷是几时回来的,我竟不知,真是疏忽了。”
夏子卿微一低眸,道:“先来瞧瞧她身子如何。”
“我与侯爷的心思一样,也是过来瞧二夫人的,原想陪她一道用膳解解乏,却未想到侯爷比我走在前头了。”王妍清嘴角浅笑,又极为关切的打量顾昔娇上下,道,“这几日可是好些了?”
“多谢姐姐关心,已无大碍。”顾昔娇客气答言,吩咐彩君再添双碗筷,又说,“姐姐坐下一道用吧。”
“我叫下人们做了几道补身体的菜,你尝尝合不合胃口。”王妍清示意身后丫头将菜都端上桌,又径自往夏子卿身边就坐,说,“侯爷这几日辛苦了,也该多吃些。”
“你有心了。”夏子卿朝王妍清一笑,而后埋头吃饭。
这局面略有些尴尬,往日在李氏面前秀恩爱也不觉着怎样,但今日却以为难熬的很。
王妍清频频对夏子卿讨好撒娇,其间又吟诗两首,此刻她终于消停,往他碗里夹了一棵菜,说:“侯爷,这菜新鲜,可是我们府上自己种的呢。”
想来定是素禾亲手种的菜,顾昔娇轻撇一眼王妍清,不知为何听她吟诗就很想笑,却还是强忍住。
外头的墨茶一直没停过对王妍清的小咒咒,暗骂这人真是奇葩,偏生选在今日来此处吃饭,存心就是来棒打鸳鸯的。
顾昔娇见夏子卿似是对王妍清夹的菜不合胃口,且他每每要伸出筷子去夹另外的菜式却被那大夫人拦住,越发夹些他不肯动一口的菜,心下以为这男人也是可怜的,便好心夹一道他撇了好几眼的菜放进他碗里。
这一举动叫王妍清当场就怒了,重重将筷子置于桌面,出言斥她:“你懂不懂规矩,没看见我是用干净筷子夹的菜么,怎么可以拿自己用过的夹菜给侯爷!”
此言非虚,这是夏子卿多年来的习惯,但顾昔娇不懂亦是真。
王妍清盯着夏子卿,想见他发脾气摔碗走人,但他却没动静,忆当初她便是拿自己筷子替他夹菜,才惹的他容颜大怒,立刻甩袖丢筷走人,怎么眼下竟转了性子?
夏子卿清咳一声,而后说:“行了,这是小事,不必计较,往后记着就是。”讫语还夹起方才顾昔娇丢进来的菜塞到嘴里吃了。
吃了?王妍清目瞪口呆,老半天都未回过神,倒是顾昔娇一句:“再去拿一双干净的筷子来。”才将她拉回思绪。
这是在告之她局面有变么?
局面怎么可以有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