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十里,连绵绯色,延盛在东海岸边。
桃绯接连蔚蓝溶为一体,浑然天成是一幅巨大画卷。
花千骨醉倚在桃花树下,双眼迷离似醒非醒。口中酒水滑入腹中,抬手再是猛灌。
折颜回来时,看到她身侧滚动的七七八八的酒壶,吓了一跳,忙跑到她身侧,一把夺了酒壶,担忧道。“女儿啊!你的酒量一向浅,几乎就是一杯倒,你怎么能喝这么多。”
花千骨抱着树干,用脚踢了踢身侧的瓶子,开口解释。“爹爹,你不用担心,我知道自己酒量浅,所以,就拿白水兑过了。”
“······”折颜动了动唇,呆望着歪倒壶罐,都忘了自己回来的目的。
见他不搭话,花千骨又道。“常言:酒能解愁,我都愁得快打结了,所以就喝了点。”
折颜哀叹了一声,这番光景的花千骨,哪是他记忆中的孩子。许真是长大,可如此悲痛成长,不如不要长。
侧身坐在她旁边,抬手拾起落在她华发上的桃瓣,看着那银色的长发,心底又是一痛,问。“花儿,你怪爹爹吗?”
“怪什么?”花千骨掀起疲惫的一只眼,迷糊的望着他。
“怪我拆散你和白子画。”
“白子画?”花千骨歪头念了一遍,似是了然的笑了一笑。“怪爹爹作何?白子画不爱我,怪爹爹你做什么?他爱的是天下,爱的是众生,他的心太小没有我的席位。不过,幸好,若非他没一剑贯我心肺,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历劫回来!走了那么多年,我真的好想家。”
折颜静默不语,他知道她这是醉了。她忘了白子画已堕了凡尘,还在他们三人的设计下,娶了一个凡人女子。她的记忆停在了前世,停在了白子画伤她最重的那一剑。
要不是东华和墨渊都不同意,他早就给她灌药改记忆了,彻彻底底的遗忘白子画。
这个孩子的执念太强,东华铸断执两剑,就是给她的警醒。可结果,她还是掉进了命运的漩涡里,顺着轨道撕心裂肺。
折颜小心瞥了一眼,抱着酒壶发愣的花千骨,探问。“女儿,你愿不愿意忘了白子画。”
“不愿意。”花千骨想也不想的直接摇头,目视折颜,紫色双目盛满哀戚,坚定的发光。“哪怕悲伤到极致,我也要抱着幸福的回忆不愿遗忘,因为······”眸中露出凝重的哀凉,继续讲道。“因为我只有回忆了。”
折颜蓦然无语,抿了抿唇,声音不自觉的上扬,反问。“哪里有幸福了?”
花千骨悲伤的脸露出璀璨的笑,接口。“有啊!送我断念,教我御剑,还有力压非议收我为徒,还是唯一的一个。还有哦······”她神秘兮兮的凑到折颜面前,似孩童般问。“爹爹,你猜,我第一次叫他什么?”
“你怎么不上去就揍他两拳!”折颜气言。
“胡说,我没有,我转世为凡人的时候,乖巧极了。以至于太乖巧,第一眼见他就叫他‘白白’,因为我结巴了。”花千骨浅笑出声,又将他的名字念了两遍,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折颜叹了一口气,狠心的问道。“不恨他了?他那么对你!”
花千骨长叹了一声,道了一句。“如果我不恨了,那就是不爱了。”
“花儿,忘了吧!不要再重蹈覆辙,不要像墨······”折颜欲言又止,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花千骨笑意吟吟的望着折颜,道。“既然遗忘如此简单,你说,为什么墨渊不愿遗忘?十几万了,他都不愿遗忘?”
折颜一愣,断断续续的喃喃。“墨渊,墨渊他······”
花千骨垂着头,神色悲伤,但字字清晰。“曾今的我很快乐幸福,所以当得知身世的时候,我选择了逃避和遗忘。可十五万年来,我自以为逃避和遗忘,能阻止我悲伤。可是我错了,快乐幸福的生活里也有悲伤痛苦。遗忘和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唯一能做的是面对和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