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界勉强维持的安宁,经昨儿一夜被完全打碎,如残了一地的镜子渣。
各方势力躁乱难安,稍有风吹草动,便要倾巢而出。
双目冷膛的摩严,涌动着复杂难诉的怒火扫视着前来问罪的蓬莱一众。
挺胸昂立在大殿中央的霓千丈见其态度强硬冷傲,合着还未湮灭的怒火,再是一气,熊熊怒火直逼摩严。“交出害我徒儿的凶手,若是不然,莫怪我蓬莱翻脸不认人,亲自擒拿。”
摩严暗自颓败的叹了一口气,才短短数日,他居类似脆弱凡人一般,两鬓生白,仿佛在慢慢苍老。他日日思念担忧着自出荒蛮后就逃脱隐匿的竹染,亦苦愁着子画一事。然,子画祸事才与玉帝商有决断,又出了昨日一茬。
时至如斯窘困境地,连他也心力交瘁。
就在摩严出神之际,霓漫天亦是忍不住效仿父亲,好求得心中丝丝快慰。“世尊,请交出恶徒花千骨。”她言论相比父亲,已是温和有礼数倍。可摩严的双目散出危险的幽光,吓得她两腿发软,高扬的头颅下意识往下落去,想避开他骇人的面目。
苏蕊失神之余,倒也立下反应过来,将受惊的爱女一把护在怀里,厉声指责。“吾儿言辞未有不当之处,世尊这是何意?”
摩言冷哼一声,虽他不喜花千骨,也只因其是师弟的婆娑劫。但不代表对蛮横无理的霓漫天顺心满意,满意的只是她背后依仗的蓬莱。
往日霓漫天横行长留无理取闹,只要未触及他的底线,他一向都能睁一眼闭一眼。如今倒好,她这个纽带既未能缓和两方争执,还火上浇油,让他如何放下那股子怨气。
既然如此,且此段时日必须得护佑花千骨,唯有舍弃只有反作用的蓬莱。思及此,摩严也不再沉默,出言更是不留情面。“仅凭三名蓬莱弟子死在花千骨的卧房门口,就一口断言她是真凶,说法太过牵强。再则,是你们蓬莱弟子夜闯我长留,尔等定要先给出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
摩严见他们神色微变,欲继续凌厉出声。哪想霓漫天瞪大着杀气盈盈的双目,两腿大跨上前一步,不怕死的开口讥讽。“理由?我蓬莱弟子就算夜潜绝情殿,也入的正直不怕人指指点点。身正不怕影子歪,不像花千骨和白子画是长留乃至全天下的罪人,我等人的耻辱。我蓬莱不过是看不惯你们长留偏心维护,自己动手除害罢了。”
一番话语结束,霓漫天额上细汗直冒,看着摩严诡异的神情,大口大口的喘气。
在场众人皆被霓漫天过于直白的话吓呆愣住,连霓千丈夫妇亦是抿唇震惊的望着自家胆大的女儿。
以白子画的身份和威望,即使发生此等不顾伦理纲常的丑事,也没人胆子大的敢将事放在明面上批判。顶多是,私底下评判两句,也多是指责花千骨不知羞耻,狐媚勾师。
可今日被······
只听一声尖叫从霓漫天的嘴中冒出,她不只神色大震脸色苍白的瘫坐在地,一双噙泪双目更是悲痛欲绝的仰望身前的玄衣青年。万语千言,全都溶在两道泪痕里。
明知,此话一出,定惹怒一向酷厉的摩严。可,她就是要说,要大吐不快。只要一想,同样的身份,同样的关系。可花千骨二人就能快活的好似鸳鸯双双栖,嫉妒,疯狂的妒火将失意的她掩埋殆尽,唯剩残破的灵魂在不甘挣扎,拼劲全力去抓取能暂时抑制疼痛的‘灵药’。
悲痛依旧在眸子里打转,执拗的扬了扬傲慢的眉眼,掩饰从未有过的自卑。
脑海里皆是过往的甜苦各半的片段,任她怎般挖空脑子去深想,都想不起温若春风的他,也能生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含笑的眸子里,是两片无望无际的寒冰。负手而立,双唇紧抿成一条僵直的线。一眼探去,就能看出他是一位高高在上,不苟笑言的严师。
落十一不再看哀求相望的霓漫天,转身朝摩严请罪作揖时,压下愧疚,冷声言道。“师父,霓漫天出言不逊,往日更是目无尊长骄纵横行,徒儿要将其逐出师门,还望师父恩准。”
摩严也是大吃一惊,但很快就恢复过来,意味不明的眸光从眯起的双眸里流泻,在恭顺谦卑的落十一身上停驻。
在威压下,落十一畏惧着屏住呼吸,时间的流动已不在呼吸间,慢得好似过去半响,甚至更久。静默良久,终于,他听到的摩严喜怒难辨的声音从上方传来,紧捏起的拳再次一紧,粉碎了他心中的期望。“霓漫天纵然有错,也终是长留弟子。十一你刚才已严惩过她,念她年纪尚幼,算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