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了牢房,绕过几道高墙,跨过戒备森严的层层院落,竟然走到了知府衙门的后衙内院。
牛知府一身便服,黑着脸站在院内,看见宁景徽带着杜小曼走来,哼了一声。
一个温柔美貌的丫鬟带着杜小曼到一间静室中,拿鸡卵香粉帮她洗干净了头发,再换上香汤沐浴。
又有几个丫鬟捧着衣服钗环进来,福身道:“未能找到适合姑娘穿的男装,就备了女装,姑娘莫怪。”
丫鬟们帮杜小曼更衣梳发,还稍微擦了点脂粉,淡粉的薄裙配着藕色的纱衫,当然比不上杜小曼在慕王府穿得那些衣服,但料子舒适轻软,杜小曼觉得更舒服一些。
收拾完毕,她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还好丫鬟们撤下沐浴用品,立刻就上了饭,杜小曼两眼冒绿光地向着一笼晶莹剔透的蒸饺扑了过去。
刚把饺子塞到嘴里,房门哐地开了。一道人影迅捷无比地扑向杜小曼,一把揪起她:“走。”
杜小曼咬着饺子傻了,这这这这这怎么是谢况弈?这个场景是他应该出现的吗?
她含糊地唔了一声,嘴里的饺子吧嗒掉在地上,挣扎了一下:“你肿么……”
谢况弈脸阴得像世界末日:“你这个蠢女人,一天不看着你,你就能出事!赶紧跟我走!”
门外,侍卫们,兵器们,乌泱乌泱,很明显谢少主不是通过正常途径进来的。
谢况弈把杜小曼往背后一甩:“跟在我后面。”噌地抽出雪亮亮的剑,就要开始火并。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道——
“且慢。”
举着兵刃的侍卫分开,宁景徽慢慢走上前,含笑道:“谢少侠来接杜姑娘,不妨吃了饭再走。”
谢况弈简短地说:“不必了,衙门的饭,不好吃。”
宁景徽依然好脾气地道:“也罢,那我就不强留了。”抬抬手,让侍卫们都退下,“两位请自便。”
谢况弈抓住杜小曼的胳膊,拖着她大步走到院中,突然,暮色中,遥遥传来一声惨呼:“来人啊!大人!大人——!”
宁景徽敛去笑容,向某个方向赶去,嘈杂声更响。
“快追!”“喊大夫!”“别追了!快喊大夫!”……
杜小曼隐约觉得有大事发生:“衙门好像出事了。”
谢况弈皱了皱眉:“过去看看。”
杜小曼和谢况弈朝着宁景徽去往的那个方向跑,只见院中侍卫婢女小厮东跑西撞,宁景徽从地上扶起一个人,那人僵硬地瘫在宁景徽的胳膊上,左胸插着一枝匕首,身上一片血迹。
就是刚刚不久前还好端端的牛瀚古。
谢况弈高声道:“匕首上可能有毒!别乱动他,让他平躺,快叫大夫!”要上前,被侍卫阻拦,宁景徽将牛瀚古小心平放回地上:“放这位侠士和那位姑娘过来。”
谢况弈上前,俯下身,点了牛瀚古胸前的几处穴道,一个胡须花白的老大夫佝偻着脊背提着药箱气喘吁吁地赶到,谢况弈伸手:“布。”
老大夫愣了愣,终被谢况弈的气场震慑,从药箱中取出净布,谢况弈又道:“止血药。”
老大夫立刻再递上药瓶,谢况弈把伤药洒在布上,按住牛瀚古的伤口,一抬手,干净利落地把匕首拔了出来,血立刻染透了布,是暗黑色,老大夫赶紧上前再换药和布按住。
谢况弈把那柄匕首放到鼻子前嗅了嗅,冷笑:“月圣门的恨饮香,官家养得好圣教!今天行刺了知府,是不是要等他们进皇城把刀子架到龙椅上,朝廷才管?”
宁景徽站起身,杜小曼初次在这位右相脸上看到了肃萧的神情。
他看着谢况弈,极慢,极清晰地道:“一定会管。若不除月圣门,国中便无律法,世间便无公道,朝廷便不是朝廷。但今日牛知府遇刺,凶手是何人,还需要查证。”
谢况弈环起双臂:“万幸那个刺客准头不好,希望阁下言能符实。”拉起杜小曼,大步离开。
宁景徽缓声道:“来人,送两位贵客到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