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墙。
矮桌。
木床。
杜小曼坐在床上,左右四顾——没人。空空的小屋里,只有她自己。
她一动,浑身就疼,皮疼,肉疼,骨头也疼,肉与骨头连着的筋尤其疼。脸上麻麻的,僵僵的,似乎敷了什么厚厚的东西,她用手蹭了一点,送到眼前看看,似乎是黑乎乎的药膏,一股药香。
杜小曼吼了一声有人吗,嗓子干又涩,话像是混着沙子在大铁锅里炒的栗子,粗糙嘶哑。
没有任何回答。
她身上的衣服是干净的,头发也是。
床尾有一套干净的外衣和布袜,床边摆着一双新鞋。
杜小曼挣扎着下了床,在屋里挪动了几步。
这个小破屋真不大,四面土墙,头顶是木房梁,茅草糊的黄泥做的屋顶,一扇木门,一扇窗,一目了然。
屋内所有的东西,甚至是房梁,都一尘不染。床上的软枕、素花床单、轻软的棉被和那张木床格格不入。
墙上挂着一个斗笠,一个鼓鼓的包袱,一个空水袋。
桌上的粗瓷茶壶里,茶水是热的,入口清香,是好茶。
一个纱罩下,罩着一碟馒头,一碟包子,三样小菜,两个茶叶蛋,一碗粥,也是热的。
表明,不久前,这屋里还有其他人。
杜小曼挪到窗前,推开窗。蓝天、白云、旷野……
天边路过一行南迁的大雁,秋草摇曳。
杜小曼再挪动到门口。
拉开门,蓝天、白云、旷野……
一条蜿蜒的小土路,截断在乱草中。
墙边的杂草堆里,有一口井,一个木桶。
屋角边,斜搭着一个小棚,是茅厕。
野菊花依偎着篱笆蓬勃盛开,一带远山金灿灿的脑袋沐浴在金灿灿的阳光下。
这是哪里?
谁把我弄来的?
杜小曼努力想了想晕过去前的情形。
当时,好像有香气和女人的声音……
肯定不是谢况弈。
月圣门?可能性比较大。
或者是天上的神仙们?看到她受罪终于良心过不去,把她拎来这里,就好像游戏里的回城复活一样,重新开始跑地图?
杜小曼折回屋内,把饭吃了,茶叶蛋煮得很入味,蛋黄尤其好吃,包子是猪肉茄子馅的,非常鲜美,杜小曼狼吞虎咽,啃下去两个。吃完了饭,依然没有人出现。
杜小曼打了点水,把碗洗了,依然没有人出现,她不禁想,是不是不会再有人出现了。
水和食物的温度,表明那人算准了她醒来的时间。
这个小茅屋里没有锅灶粮食,只适合临时歇脚,不是个居住的地方。
包子和馒头可以做干粮,粥却只有一顿的量,茶水也不多,桌角还有一叠似乎是打包干粮用的纸袋。
杜小曼打开墙上挂的那个包袱,果然,里面有两套衣服,一套镜梳,一盒药膏,一袋整银,一包散钱,还有一个熟悉的蓝封皮本本——文牒。
杜小曼翻开一瞅,果然就是她路上用的那本,抬头是“滁州府衙知会各州县时杜氏丙寅嘉元三年七月初三生……”
这文牒,她当时曾看过,但因为这段时间心情复杂,加之谢况弈给的,她相信,只匆匆一翻,看了头尾,文牒上字不断句,都是繁体,她看到了“杜氏”两个字,把紧跟在州县后的那个时字当成后缀跳过去了。中间的“庆化八年六月十八嫁与滁州府生员时阑”那页她根本没看,只跳到末尾扫了一眼“准予通行方便”和官印便放心地揣了起来,该死的就被影帝白占了便宜。
看到这个东西,杜小曼几乎能百分百确定了,救她的,是影帝的手下。
影帝和月圣门的关系,她已经能肯定了。
看来月圣门,真的不会再来招她入伙了。
杜小曼叹了口气,合上文牒,揣进包袱,将馒头包子打包,灌满水袋,顶上斗笠,走出了茅屋。
站在苍茫旷野中,她深呼吸,不禁想,该往哪走?
现在还是早上,太阳刚爬得比较高,有太阳的地方,就是东南方。
那么,这座小茅屋,正对着的地方大概是南,背后是北。
南方有山,翻山不易,如果山里还有老虎蛇什么的……还是往没山的地方走比较好。
杜小曼往北走了两步,又停下。
她虽然不知道今天是几月几号,也不知道自己之前到底睡了多久,但按常理推断,应该顶多睡了一天,那么这里,距离临德,不会太远。
临德周围是没山的。
朝着没山的地方走,走回临德的可能性,比较大。
还是有山的方向保险。
虽然,进监狱这一回,让她明白了,连神仙也靠不住。
不过,如果被老虎吃了,,赌局就废了。
那种情况他们应该还是会管的。
杜小曼调转身,大步朝着远山进发。
那道山看起来远,走起来更远。
杜小曼本来腿就疼,走不太快,走一段路,就得停下来歇歇。
一路没有人烟,只有旷野,刚开始走的时候,杜小曼还有点“天宽地阔只有我”的诗意情绪,走到后来,只剩下累了。
中午,太阳火辣辣的,她坐在一棵树下歇气,灌了两口水,啃下一个包子,非常希望现在突然出现一辆驴车什么的。
再往前走了一段,她心里一阵惊喜——前方,她看到了路,是小土路,表明,附近有人家。
那路横在眼前,一头往远处旷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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