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觉得不对劲,看了看韩姜,轻声问道:“你……认识那个疯婆子吗?”
“不认识。”韩姜答的简短而迅速。
乾清又不说话了,胡思乱想一阵,终于忍不住问道:“韩姜,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人?”
韩姜没料到他会这么问,停下脚步:“你为什么这么问……”
“我只是随便问问。”
韩姜摇头:“随便问,便不会问‘什么人’,而是问故乡籍贯之类,这才算正常。”
乾清见韩姜语气不善,赶紧改口:“我就是想知道你从哪里来,是干什么的,一个姑娘家,在外面跑……或者,你住在哪里?说不定我可以帮上忙。”
韩姜听后,默然看了乾清一眼,良久才道:“我和师父相依为命,做过很多杂活。卖过艺,也帮人抄过书,送过货物。小时候在戏班呆过,在寺院也住过。没什么玩伴,就只得读些经书。日后成了习惯,若有机会便找些书来读。”
乾清点了点头,觉得很可信。韩姜的学识的确很丰富,小时候就喜欢读枯燥无味的经书,长大了自然什么书都可下咽。
韩姜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他。她的目光之中透着几分哀凉。有人用云翳来形容患了疾双目,如阴云遮住原本如明镜的眼眸。而韩姜的双眼澄澈如湖,并无疾病,只是那湖上有冰,冰上有雪,雪上有云,云上却无光无日。
这是一双不开心的眼睛。
有人说,单凭眼神交流,就能看出问题来。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乾清痴愣片刻,问她一句:“你以前过的……不开心?”
韩姜一怔,想了一会答道:“现在也并不开心。”
乾清赶紧道:“你有困难,我可以帮忙。”
“我自幼无父无母,师父说我命不好,很不好。如今长这么大,也并没碰到过什么好事。都说人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既然如此……就唯有随遇而安。”
乾清想安慰几句,却又不知从何说起。韩姜常年行走江湖,年轻,却似乎遭了太多罪,而这些都是他不曾有过的。他问道:“听你之意,汴京城是你的终点?”
“也许吧,”韩姜勉强笑笑,“汴京城是你的起点?”
“也许吧。”乾清也笑笑,却不知稀里糊涂说些什么,只得道,“什么命不命的,都是无稽之谈,哪有人生下来命就不好的。”
之后,二人皆沉默不语。乾清也觉得自己的话极度苍白无力。这个世界上竟然有这么多不幸的人。他自小是蜜罐里泡大的,从小吃香的喝辣的,吃穿用度样样不缺呢。
二人默然走到梦华楼前,韩姜挥手而去。乾清安静的看着韩姜的背影,也不知道,二人何时才能相见。
他觉得她的背影真的很孤单。
此时,梦华楼前依然热闹非凡。乾清踏着阳光,欲走向监狱去再探厢泉。然而,他只是下意识的朝梦华楼上望去。只见梦华楼二层的窗户开了,而窗户旁边正站着一个女子,正看着他。
女子见乾清也朝这边望着,便速速的躲开了,消失在乾清的视野里。而他却是看清了那女子的样貌。乌黑的头发,灰黑的眼睛,眼窝深陷,高鼻梁,典型的胡姬装扮。
乾清在记忆里搜索,终于想起了。这女子应该是梦华楼舞姬。那日猜画,这名女子还同自己搭讪,哪知刚说两句就跑了。
正思考着,再抬头一看,却见一个身穿白衣的人远远朝自己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