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和骆寒衣去宫中陪伴帝后。更衣洗漱后,他来到床边,我面向墙壁闭眼假寐,他手扶我的肩膀,轻声道:“乖乖等我,宫中的事儿完了我就回来。”
我听着他快步走出了长熙阁才睁开眼睛。昨晚虽然他一直在我耳边说相信我,再也不会怀疑我之类的话,但是我悲哀地意识到我们两个心底都多了道裂痕,我们是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刚迷迷糊糊地想睡,就听见沐莲来报,“夏姑娘,国舅爷来拜年了。侍卫不敢拦他,他现在已经到了长熙阁的会客厅里。”
拜年?也太早了吧。大年初一是家宴,从初二开始才会各府走动拜年。我看看自己包成粽子一样的手,心知肚明他为何而来。因为叶澜修和骆寒衣都不在府中,只剩下我这半个主子,再加上云谨言国舅爷的身份,长熙阁的侍卫只能将他放了进来。
我赶紧让沐莲和沐槿帮我穿衣梳洗,一边嘱咐她们,“小心千万别碰到我的手。”
妙霜的死讯已经传到了长熙阁,给新春的喜庆蒙上了浓浓的阴影,长熙阁内异常的压抑,但是大家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低头默默地做着自己的事儿。
沐莲她们几个跟妙霜要好,此刻眼圈都是红红的,又不敢在我面前露出来,拼命忍着眼泪,用木梳一下一下地帮我梳头。想到以前都是妙霜帮我梳头的,如今却再也见不到她了,我心里更是难过。
不经意抬头才发现铜镜里的人一边的面颊肿胀,是拜昨天那一巴掌所赐。我真恨不得在另一半脸上也扇一巴掌,还能制造一个过年吃胖了的假象,也好过现在这样,好像脸歪了似的,一看就是被家暴了。
我郁闷地低头不再看镜中的自己,前世看过那么多家暴的报导,每次都义愤填膺,骂完贱男,就骂忍气吞声的女人,也曾对林越说过,“不管为什么,你要是敢碰我一根指头,咱俩就一刀两断,彻底玩儿完。”豪言壮语犹在耳边,我却自己狠狠打脸。如今,不是碰一根指头了,耳光都扇了,我竟然还没囊没气地在他身边。
“姑娘看看可以了吗?”沐莲小心翼翼地问我,将我从发呆中唤了回来。以前沐莲沐槿都是跟着妙霜叫我姐姐的,如今也这般谨慎疏远。
我匆匆看看,还好,沐莲帮我在面颊上傅了一层粉,好歹能遮挡一下,除了那半边脸胖点儿外,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太多的异样。沐槿拿来一件新做的胭脂红绣辛夷花的锦衣,妙霜刚走,我哪有心情大红大绿,胡乱套了一件半旧淡紫色衣裙,便来到长熙阁的会客厅。
云谨言正坐在那里喝茶,一身新衣的阿城一如既往地站在他身后,浑身喜气洋洋的,见到我出来,阿城眼睛晶亮,笑眯眯地向我拱手,“姐姐过年好!”
能够在这个时候见到阿城,让我很是宽慰,他是我在这里唯一的亲人。少年人长得很快,如今阿城已经比我高出大半头了,肩膀也比我第一次见到他时宽厚些,隐隐有了男子汉的稳健。我笑着摸摸他的头,塞给他一个大大的红包。阿城腼腆地推辞,“姐姐,我要钱没用的。”
“姐姐给的就收下,花不了就留作老婆本。”我强颜欢笑,不愿在他面前显出我的落寞。
自我进屋,云谨言一直盯着我的脸看。我尴尬地微微侧身,将没挨耳光的那半边脸对着他。
他挑挑眉毛,了然地低头看向手中的茶盏。悠闲地喝了一口茶后,他开口唤阿城,“阿城,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儿来,静伯侯约了我中午喝酒,你去侯府告诉侯爷一声,就说我中午有事儿,改日再约他。”
阿城领命,依依不舍地跟我告辞,我嘱咐他,“快去快回,中午回来跟姐姐一起吃饭。今天大年初一,姐姐包饺子给你吃。”
阿城使劲儿点点头,高高兴兴地跑了出去。
支走了阿城,我垂头不语。云谨言用杯盖轻轻地拂去杯中的茶末,寂静的大厅里,只有杯盖轻磕茶盏的玎玲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静静地开口,“是你心甘情愿的?”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我却听懂了。被动挨打和自愿挨打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儿,前者可以求救,后者只是活该。
我点头,再点头,却点出眼泪来。在他面前流泪比挨叶澜修一巴掌更让我觉得丢脸,我胡乱用袖子抹抹脸,不敢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