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姐一面,就说明他不但是个英明神武的帝王,更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比你那二姐夫强多了。”
云谨言神色悲戚,抚过先帝的棺木,又轻抚着云惜晚的棺木,双目中燃起复仇的火焰,“叶归霆、科莫察、骆静怡!”一个个仇人的名字自他嘴中念出,带着滔天的仇恨,“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他的神色吓到了我,总觉得他有点儿不对劲儿,为他大姐姐报仇可以理解,可是这个大姐夫肯定是素未谋面。一般人听到这样的皇家阴谋后,心有余悸,气恼愤慨都是正常的,但他都能说出此仇不报誓不为人来,就有些难以理解了。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随便说说,好在我不是个多事的人,便识趣地没有多问。
此时不知从何处吹来一阵风,阴凉沁骨,我打了一个寒颤,刚才因为紧张而汗湿的后背,此刻衣服都贴在了身上,那种阴凉直往骨缝里钻。云谨言回过神来歉然道:“抱歉吓到你了。时辰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我忙不迭地点头。他拉着我走到灵柩后的那面墙壁前,“等我一下,我还要拿上一件东西。”
这面墙壁上雕刻着飞龙在天的凸纹壁画,我看他在墙壁上摸索,似乎在寻找什么机关按钮。我将手中的夜明珠托起为他照亮,忍不住问他,“找什么呢?”
“找这个。”言语间,他已经触碰到一个机关,墙上的雕龙龙口张开,竟是一个暗格,他从暗格里拿出一个玄铁的牌子放在我的手心,随即再次按动机关,龙口闭合,严丝合缝。
我接过来一看,上面雕刻着繁复的纹饰,但似乎是残破的,少了一半。“这是什么?”
“是调动京畿大营的兵符。”云谨言沉声答道。
我本来在翻过调过去地看着这个牌子,听闻这不起眼的铁片子是兵符,还可以调动骆寒飞掌管的京畿大营,手一抖差点儿给掉到地上。
云谨言向我解释道:“我接到消息,叶归霆要趁着自己还活着将皇位禅位给叶澜修。骆氏已经按捺不住蠢蠢欲动,暗中勾结了朝中支持二皇子叶澜昊的势力,准备先声夺人,由骆寒飞统领京畿大营直入皇城逼宫,借机让叶澜昊登上皇位。”
原来是叶归霆眼见自己行将就木,想索性趁着自己还没闭眼把皇位传给最心爱的儿子。骆氏听到这个消息当然是坐不住了。我大吃一惊,“骆氏这是要谋反?”
云谨言冷笑,“我等的就是这一天,没有这样的滔天罪行,如何能将骆氏一网打尽,让他们血债血偿?”
我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你不是不能自己复仇,就凭你手中的那支暗卫,想要骆静怡的命也不见得就做不到。可你放着简单的复仇方法不用,偏要跟叶澜修联手,就是为了扶植叶澜修,逼迫骆氏和叶澜昊走投无路只能谋反,再以谋逆的罪名将他们一网打尽,赶尽杀绝。”
云谨言不语算是默认。我倒吸了一口冷气,怪不得之前他那么痛快就答应了跟叶澜修合作。他自己有一支隐藏在暗处神出鬼没的暗卫,又有可以调动京畿大营的兵符,说不定他还有更加深不可测的势力,他完全不需要跟太子结盟。却原来他与太子联手,不过是为了处心积虑地步步为营,完成他疯狂的复仇计划,“你好深的心计,你不满足于只要骆静怡的命,你是要整个骆氏和骆贵妃的儿子都身败名裂,永无翻身之日。”
一丝猩红蒙上他的眼睛,“这是他们应得的。你不知道我大姐姐死得有多惨。她不过进宫见了骆静怡一面,回来后就口吐鲜血。我抱着她,拼命用手去堵她的嘴,可是鲜血还是不断从她的嘴里涌出来,浸湿了我的衣服,浸湿了身下的地毯。我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可以有那么多的血。她最后死在我的怀里,至死闭不上眼睛。那么美丽的一个人,不过一个时辰的工夫就只剩下皮包骨头的一具尸体……”
我听着也觉难过,当时他不过是个五、六的孩子,至亲的人就这样死在他面前,他一定是吓坏了。“是你大姐姐告诉你骆静怡害的她吗?”
“不是,”云谨言因愤怒而握紧了拳头,骨节都咯咯地响,“是我二姐告诉我的,大姐姐进宫后在骆静怡的钟秀宫小坐,喝了一盏据说是骆明德送给骆静怡的碧螺春,之后就不行了,强忍回云府就开始吐血不止……”
我见他身体都微微发抖,忍不住上前握住他的手,一根根掰开他攥拳的手指,不让他握得太紧而伤到自己,“你大姐姐临终前对你说了什么?让你替她报仇吗?”
云谨言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才艰涩道:“没有,我大姐姐抓着我的手只说了一句话,让我永远不要参与帝王家的争斗。”他睁开眼睛,目光中满是痛楚,“可是我忍不了,我违背了大姐姐的嘱咐,跟叶澜修联手,逼叶澜昊谋反,我知道这样做阴险肮脏,但是只要想到我大姐姐口吐鲜血死在我怀里,我就恨不得将仇人碎尸万段。骆静怡、骆明德、骆寒飞……他们骆氏一族欠我大姐姐一条命!”
我无法去评判他的对与错,更无法想象一个孩子怀着这样的仇恨和复仇的念头需要怎样的毅力和执着,他这些年又是怎么过来的。
回到住处我们听阿城说当今圣上果然来到了西山的皇陵,但是只稍作停留便带着大队人马回京了。本来我对叶澜修这个便宜爹没什么印象,但是在墓室中亲耳听到他为了夺取皇位害死了自己的亲哥哥,让我对这个人乃至整个天煜的皇室都心有余悸,以后见着这群皇宫里的人都要绕道走啊,这可是连至亲都能下黑手的非人类物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