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此刻看上去肌肤更是白得透明,虚弱得好像会随时随风化去。看到昨日还生龙活虎的人今日却气息奄奄,让我很不好受,只有垂头坐在他身旁,为他掩紧了被角。流了那么多的血,他一定很冷吧。
暗卫首领名叫韩平,亲自驾车,其他的暗卫依旧隐在了马车周围,顷刻不见了踪影。马车启动,莫伤也上了车,坐在榻边的红木凳上,他已经从暗卫那里知道我没有找到阿城,因此小心地窥着我的脸色。
“他怎么样了?”我问莫伤,说实话,云谨言的样子看上去真不乐观。
莫伤面带忧色,简短道:“不好!”
我心中一恸,“我离开时他还醒着呢,怎么现在一直昏迷着?”
莫伤摊摊手,“那是因为你喂给他的‘不死不休’,让他得以暂时的提升体力。也幸亏你给他吃了那药,不然他早死了,根本等不到我施救。如今也只能看他自己造化了,听天由命吧!”
我第一次见他对医治一事如此没有把握,差不多是哭了出来,“什么叫听天由命?你不是神医吗,白叫了?”
莫伤无奈道:“神医只是世人给的称号,再神也不是神仙,不可能生死人药白骨。各人生死都是命数,命数尽了神仙也救不了,更别说什么神医了。况且他伤得太重,血都快流尽了,能撑到现在已经非常人所能。”
作为医者,莫伤本是看惯生死的,而此时面对好友的致命伤势却束手无策,让一贯乐天的莫伤也红了眼眶。
阿城没有找到,下落不明,云谨言又命悬一线,凶多吉少。绝望的感觉像阴暗的洪流将我淹没。莫伤见我神色悲戚忙安慰我道:“你也别太担心,云谨言这家伙命硬着呢,没这么容易死。再说祸害遗千年,都死了他也死不了。”
我握起云谨言的手,“姓云的,你欠我的我都记着呢,可你若是不好起来,让我怎么把便宜占回来……”
云谨言的手臂抽搐了一下。我惊喜地看向莫伤,“他动了!”
莫伤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喜悦,相反,他皱起了眉头,面带悲色。
我心中一紧,忙再去看云谨言,他脸色比刚才更加灰败,突然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四肢不受控制地抖动着,磕得软榻都“咚咚”地响。这是失血过多引发的抽搐。
我感到自己的血液都从头部退了下去,头脑中轰鸣不已。我扑过去按住云谨言不住抖动的肩膀,然后我听到自己的声音仿佛隔在水下一般的嗡嗡作响,带着回音传到耳朵里,“输血,快给他输血!”
我下意识地做出了前世现代人的反应。如抓到一根救命的稻草,我语无伦次地向莫伤道:“输血,他失血过多,需要别人的血液。”
莫伤看着我,目光悲悯,耐心地向我解释道:“那种民间土方不足为凭,喝下去也是没有用的。”
“不是喝,不是喝!”我急急地比着自己的手腕,“是用一根细管子从血管里输进去!找到血型和他一致的人,就能输血。”
莫伤神色一动,豁然开朗,“若是直接注入血管,倒有可能奏效。”
我从暗格中拿出一个白瓷盘,从云谨言的伤口处取了点儿血液,又用刀割破了莫伤和我自己的手指,把血挤进了瓷盘,分别和云谨言的血液混合。莫伤的血液和云谨言的并不相融,但是我的却和他的血液迅速融合在了一起,晕染成一片。
“我的可以!”我满怀希望地抬起头。
反正云谨言已经这样了,照现在的情况看,他也撑不过一时三刻。莫伤不再迟疑,反而跃跃欲试。他从他的医药箱中找出缝合伤口用的羊肠肠衣和骨针,消毒改造后形成两头连着骨针的一根细管。在我的指挥下,我们将云谨言搬到地上平躺,我躺在软榻上,这样我们两个就有一个高度的落差。一头的骨针插到了我臂弯的静脉处,等细管内的空气排空,流出血液后,再将另一头的骨针插入云谨言手背的静脉。我让莫伤在一边有规律地捏着细管,控制着输血的速度不宜过快,让鲜血一滴一滴地有节奏地流入云谨言的血管。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渐渐感到脑部缺氧,耳鸣不止,视线也开始模糊。值得欣慰的是,云谨言终于地停止了抽搐,呼吸也比刚才平稳了些许。莫伤密切地关注着我和云谨言,一个时辰后,他果断地拔掉我俩身上的骨针,“不能再输了,你的脸色都跟他有一拼了!别他没救过来,再搭上你一条命。”
“我缓缓就好,下午再给他输一次。”我刚想坐起来,就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赶紧又躺下了。我一个人背着两个人的命,必须保护好自己。
云谨言情况危险,我们不敢耽搁只能赶路,毕竟回到京城才更利于他养伤。而车厢里就这么大的地方,总不能让云谨言一个只剩半口气的人一直躺在地上。所以莫伤和韩平合力将云谨言抬到软榻上。都这时候了,也顾不得那么多男女大防,连莫伤都见怪不怪,直接让我往里挪挪,将云谨言放在我旁边。好在软榻够宽,我们两个又一个比一个老实,不会乱动,所以倒也勉强将就着能躺下。
我一扭头就看见云谨言的脸就在我的脸旁不到三寸的地方。他虽然依旧苍白,却不像刚才那样透明得像个玻璃人,就连青灰色的嘴唇也隐隐带了一丝浅浅的粉色。我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喃喃道:“你可别让我的血白流啊!”我感到疲倦至极,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