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城很听云谨言的话,闻言低下了头,“阿城知道了。”
不过显然他并没有放弃,握紧了拳头,“我一定会去查清楚的,不管是谁,父仇不报,我杜青城枉为人子。”
总算是暂时稳住了阿城,我感激地看了云谨言一眼。阿城放下一碗饭菜,又将其余的用食盒装着送到了里屋给那几个木桩子一样的暗卫。
云谨言凑到我耳边以只有我能听见的音量轻声道:“你爹的案子我查过,当年你爹弹劾骆明德,却被骆明德反攀诬告,圣上让太子审理此案。照理说太子不可能为骆明德脱罪,更没有必要杀你爹爹灭口,但是杀你爹的人确实是太子的侍卫,此事是否有人背后操纵也未可知。只是我担心阿城不会就此罢休。”
我皱紧了眉头,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无论是否有幕后黑手,当年的太子是否是受人指使才杀了夏庭远,夏氏姐弟和他的杀父之仇是跑不掉了,让我如何向阿城解释现在的叶澜修并非我们姐弟的杀父仇人呢?
“别多想了,车到山前必有路。”云谨言安慰我。
我是一点儿胃口都没有,云谨言饿惨了,却只是端起碗来看了一眼又嫌弃地放下,抱怨道:“这皇宫里什么时候这般小气?早晨的稀粥都能当镜子照了,中午又是白饭。拿回去拿回去,爷吃不下。告诉他们,爷不是吃素的。让御膳房做道水晶芦荟鸭,再来一个荔枝牛柳,再来一个蜜汁珍珠笋……”
我叹口气舀了一勺米饭塞进他的嘴里,“你都成阶下囚了,还嘚瑟什么?”
他囫囵吞下,待要说话,我又塞给他一勺饭。“你那个狠毒的姨母能给你饭吃已经不错了,你还挑三拣四的。凑合吃吧,总比饿肚子强。”
连喂了他几勺饭,他认命地老实吃了,只吃了小半碗,却说什么也不肯再吃。我想着不知还要在牢里待多久,所以虽然一点儿食欲都没有,还是勉强吃了两口。
阿城坐在一旁的地上大口地将饭扒到嘴里,这几个月他一定吃了很多的苦,连这样的粗米饭都能吃得香甜,我心疼不已,赶紧将剩下的半碗饭拨到他的碗里。他抬头给了我一个大大的微笑,纯真稚气的笑容充满了信赖和亲昵,让我忧虑的心瞬间晴朗起来,将眼前的困境烦恼统统抛到了脑后。这一刻我们姐弟重聚,看到他活蹦乱跳的比什么都更让我感到欣慰,正如云谨言说的,该来的总会来,车到山前必有路,这一刻相守的温馨才是最珍贵的,阴暗逼仄的牢房都仿佛充满阳光。
一丝若有似无的竹笛声穿过洞口的水帘传入耳中,单调音节汇成诡异的曲调。阿城皱了皱眉眉头,“梵冥招呼我回去了。”于是起身开始收拾里屋和外间的碗筷。
“阿城!”我心疼地叫了他一声,拉住他的手,舍不得他到梵冥跟前受苦。
阿城安慰我道:“我得赶快出去免得梵冥起疑心。姐姐别担心,梵冥只是利用我做些杂役,并没有虐待我。国舅爷自有计策救我们大家出去,左右不过这几日。而且等到晚上我还会来送饭,就又能见到姐姐了。”
“那你自己小心点儿。”我不舍地松开手,看着阿城提起食盒走出囚室。
云谨言本就病着,再加上祛风丹有发散促眠的作用,此刻他再也熬不住昏昏沉沉地睡着了,睡梦中还一直抓着我的手。他睡得异常安稳,不知是祛风丹的药效,还是因为我在他身边。我扭头看着他的睡颜,从他光洁的额头,纤长浓密的睫毛,挺直的鼻子一直到精致美好的嘴唇,竟然看了一下午也不觉厌倦。
水帘外的光线渐渐变暗,阿城再次提着食盒走进了山洞,他先将囚室外石壁上的风灯点着,这才进了囚室将食盒中的碗一只只地拿出来。他见到云谨言依旧倚着我的肩膀酣睡,有些脸红地别过脸。
这几个月来,我和云谨言经历了命悬一线的险境,说是“过命的交情”也好,“生死相许”也罢,总之这份患难与共让我们之间的关系明显地发生了改变。只是我也不知道如何向阿城解释自己怎么跟云谨言如此亲密,如今被阿城撞见我们两人倚靠在一起,云谨言还握着我的手,让我很不好意思,赶紧将云谨言轻轻地放到石床上。
阿城轻声道:“国舅爷一直喜欢姐姐,我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