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被送入了治疗室,何瑜紧随而来的急切的步伐被铁面无私的护士挡在门外。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何瑜心急如焚。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来回走动着。安静的走廊上四处飘荡着铮铮的鞋跟摩擦声。
他的手习惯性地在口袋上摸索着,试图用烟草来稳定自己的情绪。
刚从烟盒里抽出半只烟,墙上鲜明显眼的禁烟标示却又让他悻悻地缩回了手。
门倏然闯开,何瑜立刻起身,迈着修长的腿来到医生面前,“她没事吧!”
“嗯,除了左侧膝盖有压痛,暂时没有发现其他异常。不过她的情绪有些低落,稍后我会找心理医生过来评估一下。今晚先留院观察,对症治疗,明天再详细拍个片子。”
“谢谢!”
何瑜迫不及待地向留观室走去,行色匆匆,唯恐浪费一分一秒。
“蓁蓁,你还痛吗?医生说你是膝盖的问题引起的疼痛,马上给你治疗,不用太担心!”
他打开床上的毯子,轻轻盖在她的身上,语气温柔地询问道。
林蓁蓁蜷缩着身子侧躺着,呈防御状态地背对着他。茫然的的眼神似近又远地游离开去,思绪飘渺得让人怎么抓也抓不住。
林蓁蓁感觉左侧膝盖仿佛被生生地从身上拧掰下来,那种透骨的剧痛,让她不得不乱七八糟地想一通,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她身上的感官除了痛觉似乎都被封印住了,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接收不到外界的其他刺激
何瑜的眉头压得不能再低了,脸上闪过一丝心痛……还有懊悔。他开始动摇了,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做得有些过激。
“蓁蓁,你……”
“林蓁蓁的家属在吗?”
他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就被当班护士截胡了,只好诺诺地应允道,“在!”
“请你跟我出来!”
“蓁蓁,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去就来,有事你就按床头的呼叫铃,嗯?”
何瑜爱怜地抚摸着她的头发,极其温柔体贴地帮她拢了拢被子。
他似乎看见她的眼眸缩了缩,应该是把话听进去了,然后才紧着一张脸离去。
林蓁蓁膝盖上的疼痛因为药物的作用慢慢缓解,沉重的疲惫感席卷而来。她的上下眼皮打起架来,渐渐进入半梦半醒的状态。
留观室是个大房间,设置了十来张病床,病号加上家属不下二十号人。人来人往的,本来就清净不到哪里去,病床和病床之间又只是隔着单薄的帘子,就更不可能睡得踏实了。
旁边的病床传来了分贝不小的对话声,浅睡的她似乎不堪烦扰,黛眉之间显露出深浅不一的折痕,频频翻身。
“刚才我说的话不是开玩笑,如果你敢做什么出格的事就要有承担后果的准备。还有,手是你的,要剁要坎悉随尊便,但是不要在我面前做出这种博取同情的举动,否则我下次我会直接帮你做选择,相信不会是你希望的结果!”
几乎毫无温度的中低音冷冷地袭来,足以让刚呼出的空气凝结在嘴边。那股寒意瞬间钻入毛孔渗透到骨子里去,让人颤栗不已。
“不……我,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一个女人断断续续地说着,刻意压抑的鼻音里夹杂着丝丝恐惧。
女人咬着牙,拼命克制着,任凭眼眶里的泪水不停打转,就是不肯掉下来。
刚才在餐厅里,他的话仿如冰锥般狠狠地戳着心肝,她情急之下才会用叉子在未曾愈合的伤口处补上一口子。
万万没想到,昔日距离踏入婚姻殿堂只差半步的他们,今时今日居然变成连打招呼都是多余的关系,真是可笑!
更加讽刺的是,这么不想见到她的男人,为了那个狐狸精居然勉为其难地把自己约出来,仅仅为了警告她管好自己的嘴巴。
既然心脏已经痛到麻痹,相比之下手上的痛就不足挂齿了,更何况还能唤醒某人的怜悯之心,换取自己和他共处的时间。她的嘴角在他见不到的地方扯出一抹惨淡的弧度。
“还有……你的右手……又是怎么回事?”
刚才医生讲述病情的时候,的确让他很震惊。
实在难以想象,对于一个用手谋生的右撇子来说,右手肌力只有三级代表着什么?四分之一个残废吗?
听说是旧患,那她究竟是在何时何地遭受了何种变故?
韩熙宸的眼眸变得幽暗而深邃,见不到底的浪潮一波一波地翻滚着,涌至眼前。
“是……五年前那个时候……受伤的,说是神经严重损伤了……当时做了好多康复,能恢复到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她的头低低的,声音听起来颤颤巍巍的。
那些艰辛的经历是她心中另一个永远无法平复的伤痛,即便已经过了这么多年,说起来满满的都是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