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就是答案!”
一种巨大的迷茫感蔓延至心头,我情不自禁地问道:“这是什么答案,我恐惧的究竟是什么?”
“你会明白的,不是吗?”
刑至飞的身体燃烧起黑色的烈焰,半边身体变成飘散的气体,与浓雾交织在一起。
我忽然记起,原来它就是被汽车碾压,只剩半边身体的怪物,我当时问了一个问题,我心中的恐惧究竟是什么?
答案是什么?那些不相干的奇怪事件,卓小清的反应,刑至飞的释然,许怡的死亡,以及解释不通的汽车挡风玻璃的碎裂...
原来,原来我根本就没有走出大雾,后来遇到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们,我从始至终都被牢牢困在这虚幻中。
我忽然明白了一切,我最恐惧的事情,那就是:
这整个世界都是虚假的,包括我自己。
没有现实,没有自我,一切都是导演出的虚空幻境,蜃楼海市。
而真实的世界,真实的自我又在哪?
忽而感觉脚下的土地破碎,坍塌,不停下坠,下方连接空洞虚浮的归虚之地,我原以为探索欲与好奇心将把我从深渊中拉出来,结果却越陷越深,原来我从未曾走出来。
半身怪物的声音把我从这种无边的虚妄中带出来:“这不过是一场普通的雾而已,终会消散,而你心底的雾呢?”
“你是什么意思?”
“未知,迷茫,恐惧才衍生出了这场雾,而你需要从雾中得到答案!你天生的警觉与好奇将要带你去往何方?你自己去探寻吧!”
说完,面前所有的影子燃烧起来,与浓雾再次融为一体,我又听到了熟悉的喊声:
“宇慎,你在哪?”
“叔叔,你还在吗?”
他们再次从大雾中出现,神色与第一次不同,卓小清的表情惊魂未定,而刑至飞的脸色煞白,就像遭遇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那不是真的,是怪物所化。”我抱住冲我跑过来的卓小清安慰道。
“我,我知道,但是我好害怕,爸爸的眼神,不,是怪物的眼神!”
“怪物还不具备伤害性,所以我们不必害怕,好吗?等雾散了,我带你去找妈妈!”
“叔叔,会不会,我妈妈已经...已经...”说道这里,卓小清的眼泪已经糊满了脏兮兮的脸,显得格外可怜,就我所处幻境的种种迹象而言,现实和幻境可能相反,一想到这我就格外的惊惧。
但我不能表现出这种担忧,只好一遍遍安慰她,这种失去的恐惧不是一个小女孩所能承受的。
总算,她的情绪稳定了一些,我这才看到站在一旁的刑至飞一声不吭,愣愣地望着我。
“怎么了,你又看到了叶霜?”
“嗯,不过没事了,上车吧!”在暗色中,我分明发现了他额头的冷汗。
一上车,他就脱了外套放在了副驾驶坐的挡风玻璃前,我看见上面碎裂的车窗,看来这才是现实。
车子启动,我突然问道:“对了,我们刚才撞到了什么?”
“我撞到了死去的叶霜,她只剩下半边身体!”他极度冷静的回答让我不寒而栗。
“难道,怪物所化的人在每个人眼中都不一样?你看到的是叶霜,而小清看到的却是她爸爸!”
“或许吧,所惧即所化!”
在浓雾包裹中,我看到了无数只红色的眼睛和怪物的轮廓,它们停歇在远光灯所劈开道路的两旁,我知道卓小清和刑至飞眼中的景象,那也是我无法想象的,即使是幻境,这种看得见的恐惧无疑在此种景象中放大了百倍千倍,那是何种的恐怖。
我下意识地捂住了卓小清的眼睛,能感受到她身躯的战栗。
“别怕,明天就好了!”谁也不能预料未来,不可能所有的事情都与幻境相反。
车速很快,道路通畅,没过多久就到了气象局,一下车,刑至飞几乎栽倒在地上,他额头上的汗越来越密,脸色越来越差。
“你还好吧?”
“没事,我尝试着克服这种恐惧,但是你知道这件事永远是插在我心头的一把利刃,不止是恐惧!”
我拍了拍他的背,安慰道:“等雾散了就好了!”
“但愿吧,希望今晚能够得出一个结论!”他苦笑了一下。
我再次走入四楼观测室,听着那些似懂非懂的气象学辩论,我不关心过程,只在乎结果,大雾消散的时间直接决定着整件事的脉络。
我耐心的等待着,如果雾消散的时间过长,我都无法想象那种可怕的后果。
一直到晚上十点,刑至飞才出了观测室,他的精神又萎靡了几分,我不想急于从他口中得出结果,他这才悲伤地说道:“以现在的气温,湿度,风向等因素判断,情况十分复杂,还不能确定大雾明天是否能消散,所以还需要参考明天凌晨的变化数据...”
“其实我有想到这样的结果,毕竟这场大雾本来就很特殊,那么成因肯定会很复杂,能够推测出准确的时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点了点头示意理解,然后颓然的坐在休息室的椅子上,我们只能留在这里,等明天大雾消散的情况,如果明天城市恢复正常,我必然会带着卓小清找妈妈。
这一夜于我而言是十分漫长的,我担忧的不是大雾何时散尽,而是这场雾中与我有关之人的结局。
我拉上窗帘,不再去望向那迷茫的深处,那里有我所害怕的强烈的不真实感,窗帘此刻成了我心灵中间一堵脆弱的城墙。
我的脑袋很乱,各种回忆与想象交织在一起,分辨不清哪些究竟是发生过的,哪些只是臆想中的。在这种翻腾的思绪中,我陷入一片死寂般的昏迷。
只感觉有人突然推了推我,我失去了重心,重重地朝下坠落,一股强烈的惊惧感将我唤醒,我大叫一声,坐起来。
只看见刑至飞的脸上露出一抹喜色,窗外的光线很亮,一时间让我睁不开眼,过了很久,我这才看见窗外清晰的楼宇,大雾只剩下薄薄的一层。
“雾散了?”
“对,也许我们高估了这场雾的复杂程度,深陷焦虑与恐惧,如果大雾仍旧不散,怪物依旧存在,一天就已经让人陷入疯狂,再多来几天,不知道将会产生怎样严重的后果。”
说着,他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他的面色有所好转,但依旧苍白。
来到气象局外面,刑至飞执意想要请我们吃饭,然后送我们回去。
再次见到清晰的城市,眼前狼藉的景象让人惊骇不已,街道上飘散的纸张、塑料袋,枯枝败叶以及各色垃圾,还有行人脸上惊慌失措小心翼翼的神情,像是从一场灾难般的噩梦中醒来,他们见到了我们就像避开瘟疫病人一般。一个醉汉喝光了白酒瓶的最后一口酒,轰然倒在地上;一个贼眉鼠眼的人急冲冲从一个牵着孩子的妇女边抢走了她胳膊上的手提包;一个胡子拉碴的流浪汉突然冲进小吃摊顺手拿起几根油条狼吞虎咽,夺路而逃。
流浪汉几乎撞上我,那浑浊眼神中的惊恐十分渗人,我想要拉住他,大声喊道:
“究竟发生了什么?”
“乱套了,一切都乱套了...”他哆哆嗦嗦的留下这句话,癫狂地朝一处小巷的阴影中钻。
大雾散尽了,但所有的恐惧彻底暴露,人们仍滞留在幻象与疯狂中。
“也许怪物已经消失了,但恐惧依然在...”刑至飞看着这一切,冷冷说着,仿佛与眼前混乱的人们感同身受。
“这座城市需要时间,而陷入恐惧的人也需要时间。在你的提醒下,我终于明白,所有的人都会因过去的某件锥心蚀骨的往事悔恨或恐惧,而大雾和怪物是往事或者最害怕见到事物的重现,如今大雾散了,幻境消失,但那种藏在心底的恐惧不会即刻消失,所以时间是唯一的办法,老刑,你真的需要时间去放下...”
我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的肩膀松弛了一些,这次很自然,没有在我幻境中的那次突兀。
虽然整座城市仍旧处在这种混沌初开的景象中,但...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