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柒罂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了商场大厅,只记得她站在路边拦计程车的时候脑袋一阵一阵犯晕,连忙就近找了张长椅坐下,缓了许久,憋在胸口的闷气才消散些。
街上霓虹闪烁,映着她的眼眸,五彩斑斓。
她却无暇观赏,只愣愣看着街景。这个路段,她一辈子都记得。
当年她就是在这附近,应该是往左边再过去几百米吧,年仅八岁的她右手拿着一个嫦娥形状的糖人,左手抓着一只小绣球。绣球是母亲沈怡心从她的老家带回来给她的小玩具,不大,但是很精致,凌柒罂走到哪里都带着它。
她站在路边等正折回去给她买糖水的母亲。刚刚路过一间糖水铺子,凌柒罂吵着要喝糖水,但是母亲没同意。她刚刚换了三颗牙,其中有两颗是蚀得厉害的蛀牙,家里给她下了禁糖令,手上的糖人也是因为她哭了老半天母亲才给她买的。
而年幼的凌柒罂已深谙母亲这吃软不吃硬的性子,揪着母亲最受不了她一路嚎哭的做法这个弱点,在索要糖水未果之后如法炮制,一路哭过去,母亲最终扛不住她的哭声,认命地回头买糖水。
凌柒罂被要求站在原地等母亲,她看着百来米之外母亲的身影,舔了舔糖人,一辆汽车忽然在她跟前很近的地方经过,鸣了一下喇叭。凌柒罂吓了一跳,手上的小绣球忽然从手上滚落,往马路中央滚过去。凌柒罂看着那小绣球惊险地错开了两辆车子的碾压,心一急,抬脚便往马路中间走去。
随后,急刹车的声音,车子碰撞玻璃破碎的声音。凌柒罂被人推了一把,倒在路旁。
人的尖叫声,议论声,救护车与警车的汽笛声。
所有的声音汇成一张无法逃离的网,将凌柒罂困在其中,凌柒罂越是挣扎,网就收缩得更紧。
凌柒罂终于,眼前晃过很多场景,都像大山一样朝她压过来。她透不过气来,趴在椅背上,想寻一个角落小憩,左脸却一下一下抽痛着。
这是蒋薇的母亲给她的。凌柒罂在昏迷前想,如果她的母亲还活着,如果她也遇到了一个强劲的情敌,母亲会不会也跑去对方那里,不由分说地甩那个人一巴掌,然后盛气凌人地警告她千万不要来打扰自己的女儿?
会的吧,天下的母亲都是疼爱自己子女的,不管是非不论对错,作为母亲的,只要有人伤害了她的孩子,那么这个人都是十恶不赦的。
可是她没机会去探讨这个答案,她永远也没有机会。
回忆是一个人对曾经犯错的自己最好的惩罚。
“妈——”
凌柒罂在一片阳光中醒来,脑袋懵了一下,听到一把娇俏的女声说:“小姐你醒啦?”
凌柒罂看过去,一名年轻的护士正端着一个医用托盘,盘子上搁着一个已经空了的药水瓶子,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我……”凌柒罂刚一张口便立即停住,口腔里一阵撕扯的疼痛,她一时没适应,鼓了鼓嘴巴,缓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昨天晕倒了,是一位先生把你送过来的,怎么样,现在感觉有哪里难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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