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律清扬,平缓轻快,待嫁的小姐对着窗外日夜思君,调皮的孩童在街道上放肆奔跑,勤劳的卖货郎在小巷中呼走奔喊,生活画卷在眼前缓缓展开,江清峰闭上双眼,耸耸肩膀,靠在杆上小憩。
“怎么不吹了?”江清峰睫毛微微轻颤,没有睁眼,警觉起来。
闻乐没有回音,叶子从手里坠落也没发现,皱着眉头在一旁做着沉思的模样。
“发现了什么?”江清峰转过身来,对着闻乐轻声问道。
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等再想去抓住的时候,又变得模糊起来,笼罩在雾色里,看不真切,闻乐有些气恼,索幸蹲在地上闷不吭声。
江清峰又重新靠了回去,不过这一次没有闭上眼睛,看着远处空洞的黑暗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两人同时发出一声叹息。
“你先说。”
“你先说。”
“你是兄长你先”
“你是先生你先”
“一起说。”
闻乐看着他从鼻子里长长哼了一声,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拿捏着怪异的强调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陈家村的时候,那个村长说那个生还的男人是个富商?”
江清峰从善如流接着回答,“记得,不过他还说过他还有另一个身份。”
“对,就在刚刚吹曲的时候,我脑子里突然觉得有些似曾相识,你知道我这个曲子是和谁学的嘛?”闻乐从地上蹦起来,差点砸到江清峰的额头。
他笑笑不说话,果不其然闻乐很快接着自顾自说话,“这是我在皇宫里一个吹笛的乐师那儿学的,若我没有记错,我曾经从其他乐师那听说过,他以前本来是个有钱人家的阔少爷,不过后来家道中落,脸上被火烧的惨不忍睹,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江清峰抬抬眼皮,这两天连轴转没有好好休息,身体有些吃不消,困意十分明显,“你与他相熟?”
闻乐又蹲了下去,看上去像一只温顺的小猫,惹人很想上手顺顺毛,声音有些低沉,“算不上相熟,不过见过几次,他性子闷,为人也有些孤僻,我见他孤单,有时就会凑上去和他说说话,不过交集不多。”
“那你倒是曲儿都学会了!”
闻乐眨眨眼,颇有些无奈笑道:“那是因为我每次见他,除非聊曲,否则他从不搭理人,我这不是为了讨好人家嘛。”
只是现在这曾经费尽心思讨好得来的优待,却在这样的场景里被拎出来重新回味,成了嫌疑罪证,感觉着实不怎么好。
闻乐印象里的乐师人并不坏,或许是因为脸上的疤痕太过骇人,他走路的时候会低着头,有些驼背,可多相谈几次,其实才发现他这人斯文儒雅,尤其是谈上他钟爱的曲子之时,伤口附近的皮肤会染上浅浅的笑意,看上去一点也不阴沉。
江清峰双眼直视着前方,眼里随着远处灯火明灭,指着远处,淡淡道:“你看那里是不是很吓人?”闻乐随着他的手指望过去,才发现原来这么久他一直看着路人拿着灯笼跨过那里,看得出神。
“可走过的行人拿着灯笼迈进去的时候,却总有一小片光明存在,黑暗也被吓得向后缩回去,周围的人可以借着那一闪而过的光明,看清那里等待着的人,你有没有想过,人生行路,我们也许都曾无意间成为过那照亮别人的光束,只是知不知晓罢了。”
江清峰一如既往的用他独有的温润嗓音说着看似很平常的话,目光凄清而悠远,只是眼里却沉沉的像一潭死水,倾斜着的侧脸被光影分割成了两个世界。
等他低头去看闻乐的时候,吓了一跳,那人满脸迷茫,看着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探究,结结巴巴道:“你能说人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