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樉垂眸,他已命人取下了府中悬挂的红绸,又遣了意儿去知晓大厨房撤了喜宴,难不成祖母和母亲都不曾得着信儿么?
似是想到了什么,沈樉又把目光投向于婆子和陶婆子,她们脸上那抹一闪而逝的不自在落进了他的眼里,深吸了一口气,他看向了自己的母亲。
“母亲,今日晨起过后我便命了林管事向各府递了帖子,沈府的喜宴要延期。”
他的话音一落,屋子倏地静了一下,紧接着响起尖利的叫声。
“你说什么?不办了?”
吴氏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冲着对面而去,沈樉也跟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垂着眼看自家母亲的手在他胸前一下、一下的捶着。
“你这是魔怔了么?
好好的喜宴说不办就不办了?
那喜帖都派送出去了,你这突然又在成亲当日说要延期,你可曾想过吴家会被世人而耻笑?
可曾想过你表妹蔓儿会因此而活不下去?”
许氏见自家孙儿仍是垂着眼不说话,任由儿媳一下、一下的捶打,忽的,她觉得她的心口越来越堵,头也跟着一阵阵的晕眩。
还是一旁立着的于婆子最先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当下冲过来扶住她焦急的问着,“老夫人,这是怎的了?你可别吓婢子呀。”
“母亲……”
“祖母……”
“快去传郎中……”
于婆子眼疾手快在她的胸口好一通的顺气,几息过后她这才渐渐的缓了过来。
许氏缓缓吐出了一口气,这才看向自家长孙问道,“樉儿,与祖母说……
是不是为着昨儿的事,你才想着临时取消婚期的?”
许氏以为昨儿的事牵连甚广,而眼下这个褃节并不适宜大办喜宴以免惹了皇家的厌弃,是以自家孙儿才想着要延期。
沈樉听了默了默,并不接她的话茬,而是轻声的劝着她,“祖母,这些个事你就别跟着操心了,一切都有孙儿,你安心将养身体才是正理。”
“樉儿……”许氏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大喊一声。
“樉儿,你看看都把你祖母急成什么样了?
你还不快着些说,你为何要羞辱吴家?羞辱你表妹?”
沈樉一把接过母亲砸过来的拳头,脸上竟露出一抹悲伤之色。
“祖母、母亲,今日一早,金吾卫左街使便带人上了门……”
沈樉极其不愿回忆当时所听到的话,是以他的眉头不由的微微蹙起。
深吸了一口气,他的眼睛跟着闭了闭,接着说道,“昨夜,吴家阖府上下一百余口悉数被灭,无一人生还。
得了信,林叔和平郎便去瞧过了,槐花胡同血气冲天,血腥味浓重得在府外的街道上都可嗅得见……”
闻言,吴氏的眼前就是一黑,沈樉一下子扶住了自家母亲让她靠在他的胸前,对着一旁的陶婆子喝道,“去看看,府里的郎中怎的还不到。”
陶婆子应声而去。
沈樉把自家母亲放在老夫人另一侧的罗汉榻上,于婆子赶忙拿过一个迎枕置于她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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