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活动都是她全程带队,统筹安排,安排得相当井井有条。”刘月波继续说。“而且,她的英语口语相当不错,跟国外专家沟通起来,一点都没感觉到吃力,这个人能力不一般!”
“是嘛?”刘月波的热情也点燃了千沙的情绪,她开心地说。“我们的安排能让您满意是我们最开心的事,主任!”
“你们‘先达’的事王经理也跟我提了,最快下周四就会开药事会讨论你们的产品,我这边呢?没有问题,你们这个药也是个创新药,神经内科也愿意用,我会尽可能地去帮你们争取,肖院那边就要靠你们自己去做工作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刚才激越的心情一下子又陷入到了忐忑不安的状态,不过还好,现在史主任和刘主任都会支持自己,但愿肖亚侨那边不要再搞什么幺蛾子了,想到这里,她的心情稍稍安顿了一些。
“像您和神经内科两位专家都支持,肖院那边还会有什么异议吗?”千沙提心吊胆地问,她多么希望刘月波能给出一个否定的答案,这样的话她的心才会彻底安顿下来,这种对没有把握的事情的等待是多么的煎熬人心啊!
刘月波怔怔地望着她,很显然她没有料到她会提出这样一个问题,事实上这个小代表还真是没有摸清这个行业的深浅,这里面牵涉到太多的东西:各方利益、竞争对手、医院各科室之间的平衡等等一言难尽的因素,但她又不可能去跟她讨论这么敏感的问题,于是淡淡地说:“这个难说,我们尽人事听天命吧!”
刘月波的脸色和话语再一次让千沙踌躇起来!看来,未知命运的叵测还会反复折磨她那颗脆弱的心灵。
在冠城人民医院开药事会的那个上午,千沙一直呆在办事处,坐立难安的她无所事事,只好拿着书本佯装看书,但事实上她心里压根儿无法沉浸到书本中去,与其说是看书,不如说是借此掩饰自己内心的紧张不安,这个时候她很不愿意有人来打扰她,但偏偏每个人都凑过来跟她聊天。同事们都知道冠城市人民医院今天开药事会,将决定远望医药公司的重量级产品“先达”的最终命运,某种意义上说也可能是决定千沙石子的命运,而且大家都从范英明那里得到信息,她们(主要是他自己)为此付出了巨大的努力,现在专家们都很支持这个产品,可以说是“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东风”是什么?按他的解释,“东风”就是这次药事会,言下之意,“先达”通过药事会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受此自信的影响,同事们都来祝贺千沙:“这可是咱们区域第一家正式入药的医院啊!你太厉害了,千沙!”
在同事们啧啧称赞的话语中,千沙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不祥的预感,“谦受益,满招损!”这是她潜意识里的认知,现在,话已经被范英明说的太满了,是否意味着是不好的征兆呢?她不得而知。因此,面对着同事们或真心或假意的祝贺,她只是勉强笑了一下:“结果还没出来呢!谁知道呢?”
同事们陆续跑医院去了,原先喧嚣的办公室瞬间安静下来。窗外有白花花的阳光,热烈而不耀眼,没有风,树叶纹丝不动,屋子传来老旧空调哼哧哼哧的喘息声。原本以为没有众人的吵闹自己也会安静下来,却不想人去楼空的静谧让她更加坐立难安。
事实上,医院的药事会都是在下午三点钟以后,此刻离下午三点起码还有五六个小时的时间,但她的心已经提前在等待中煎熬了。等待是焦虑的,她不得不靠大量饮水来缓解这种焦虑,大量饮水的结果是她不停地上厕所。
她一直在办公室里坐到下午六点多钟,期间一直没有吃饭—她实在是没有吃饭的胃口。同事们来了又走了。有同事问她:“咋样?还没出结果呢?”
千沙无精打采地回复一句:“没呢!”
尽管同事们的问话显得那么稀松平常,但她总感觉到里面包含着别有用心的味道。
“结果已经出来了吧?”她在内心想,事实上她一直在考虑自己该会以怎样的一种方式获取这个结果。“刘月波或者史金寿会给她发信息或者打电话?应该不会,凭她和她们的关系还不至于亲密到如此地步,或许,她应该明天去拜访她们,然后再打听这次会议的结果,可是,她似乎已经等不到明天了,没有结果,今晚注定将会是一个不眠之夜。”
最后,她还是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得到了这个结果,晚上九点多,她接到王楚湘的电话,电话里一向沉稳的王楚湘也也显出一种慌张和急迫的架势来:“千沙!,明天上午你务必要去找一下肖院!”
“怎么了?”她的心一下子沉入到了谷底,嗓子干涩到几乎发不出声音的地步。
“药事会的结果肖院不肯签字,说‘先达’要重新评估一下!”
该来的终究会来,就像她曾经在某一本书上读到过的“墨菲定律”,她一直不明白“墨菲定律”到底蕴含着什么样的意义,现在她终于真真切切体会到了它的残酷性。事实上,肖亚侨的存在一直是整个事情的隐患,她和王楚湘都对此心知肚明,但她们同样都抱有侥幸,一厢情愿地以为也许事情并没有那么糟,但事情偏偏就是那么糟!这就是“墨菲定律!”
该面对的就得去面对它,人生没有逃避的可能性,除非你心甘情愿地向生活举起白旗。也许这该是“墨菲定律”带给她的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