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林匹亚山众神把她再次摆到了这样的位置,那么拼尽全力而生,就是她现在唯一需要考虑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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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马城的厄斯奎林山坡上,曾经矗立着一座克劳狄王朝暴君尼禄为自己修建的宫殿黄金宫。
到了公元2世纪后,黄金宫渐渐湮灭在泥土里,终至被别的建筑代替,因为后来的罗马统治者,没人愿意入住这座代表了奢侈和腐化的黄金宫殿,好以此向子民表示自己与暴君尼禄的区别。
但现在,前朝遗留下来的黄金宫依然是罗马城最壮伟的建筑,它就卧在半山坡上,俯瞰着脚下的整个罗马城,
它山脚下的不远处,就是壮丽宏伟的大竞技场。经过凯撒和渥大维时代的扩建翻修,现在它长两千一百八十罗马尺,宽九百九十八罗马尺,场内可容十二万以上的观众。
现在里面座无虚席。被血腥场面刺激得双眼发红的观众所发出的声浪,足以将无意经过上空的飞鸟吓得从空中跌落。
阿佳妮和同行的女人从木车上下来后,被驱赶着从奴隶通道进入了修建在竞技场看台座位下的拱房里。
铁栅栏门的对面,就是阔大的圆形竞技场。
还没到她们出场的时间——女决斗士之间的角斗,作为压场节目被安排在最后。
在她们出场前,竞技场上先会进行别的项目。
就在这个临时囚室里,透过铁门的栅栏,阿佳妮亲眼目睹了人类史上最疯狂,也最残忍、野蛮的一项大众娱乐活动。
首先出场的是野兽之间的撕咬,以此为现场观众热身。结束后,驯兽师将活下来的野兽驱赶回笼子,在此服役的奴隶收拾掉满地的兽牙兽尸,接着就是人兽格斗。
角斗士进入角斗场,在观众排山倒海般的呼啸声中与再次被放出来的野兽们进行集体厮杀。
就在距离阿佳妮不过十几步远的黄沙地上,一个强壮的高卢男人刚将剑□□一头狮子的脖颈里,下一秒,他的脑袋就被从后扑来的一头老虎一口咬下。
脱离了人体的脑袋像皮球一样朝着阿佳妮滚了过来,最后停在她脚边的栅栏门外时,流血的眼睛死死盯着她,那张嘴巴还在蠕动,一张一合。
“万恶的罗马人——”
阿佳妮听到这张嘴里发出一串这样的音节。
染血的黄沙地里,到处是断肢、人头、身上插剑痛苦痉挛的受伤野兽……
空气里充满浓烈的血腥气息。
看台观众的呼啸声更加疯狂,发出的声浪震得拱房嗡嗡作响。
阿佳妮几乎无法呼吸。
她受过严格的特殊训练,心理承受能力绝对高于一般人。
但这样仿佛人间炼狱般的场面,还是令她内心受到巨大的冲击。
罗马人将所有的异族都视为野蛮人,除了希腊人。
虽然希腊人也已经被他们的武力所征服。但罗马人不但给予希腊语和拉丁语一样的官方地位,甚至,他们也跟从了希腊人的信仰,信奉奥林匹亚山的众神。
如果奥林匹斯山的神祗真的有灵,诅咒是否会像闪电暴雷般劈下,如同圣经记载天火烧毁索多玛、娥摩拉般地毁掉这座罪恶之城?
“只有傻瓜才会这么盯着看!”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阿佳妮回头,见那个依然不知道名字的黑女人来到了自己身后,冷漠地瞟了个眼地上的人头。
“别看!看了,等轮到你上场时,你就会彻底失去活下去的勇气。”说这话的时候,她翻动厚厚的嘴唇,神情平淡。
囚室里的女人确实没有谁象她这样,盯着斗兽场的方向在看。
她们全都坐在地上,表情淡漠,仿佛这扇栅栏门外正在发生的惨烈厮杀和她们没有半点关系。
阿佳妮承认她说的对。
她掉头,回到角落,象别的女人那样坐在了地上。
栅栏门的厮杀还在继续。
到了最后,剩下来从血泊中摇摇晃晃挣扎起身的几个人,毫无意外地被几只身上插着刀剑的狮子咬死了。
这场人兽大战,以野兽的胜利而告终。
人兽战后,是男性角斗士们的群战。
空气里的血腥味道越来越浓,观众的呼啸声也越来越疯狂,犹如火山熔岩在地下涌流奔腾的那种力量。
到了中午,在处决了一批耶路撒冷异教徒后,奴隶们再次上场,用铁钩钩住地上的尸体和残肢断腿,从竞技场凯旋门旁的那道死门把它们拖拉出去,翻一遍染满鲜血的黄沙,让角斗场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后,全场观众寂静无声,屏息等待着今天最后重头戏的上演。
拱房的门打开了。
阿佳妮从地上站了起来,排在队伍的最末,跟着前头的女奴们跨出铁门。
从拱房到凯旋门,有一堵在战车比赛时用来测定距离的岭墙。墙的中间矗立着一座祭祀太阳的神塔,边上有许多圆柱,雕刻着罗马人信奉的神像。
黑女人经过莫尔西亚的维纳斯雕像前时,稍稍停了下,闭上眼睛,嘴唇飞快动了动。似乎在祈祷。
睁开眼,遇到阿佳妮的目光。她朝阿佳妮笑了笑,扭头继续向前。
走完这堵墙后,她们这群人当中,最后只能有一个活下来。
她们有权选择自己接下来在群体厮杀中的武器——这也是她们现在唯一的权力。
阿佳妮放弃了大多数女奴们选择的重剑,握住一把轻剑。
论力气,她绝不是这些女人们的敌手。选择和她们一样的重型武器,只会让自己死得更快。
剑身之上,沾着不知道来自人还是野兽的血,在正午强烈阳光的照射下,泛出诡异的红色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