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旭将她领回来,说她是三小姐,那她就是人人尊崇的三小姐;若傅明旭说她什么都不是,那她就什么都不是。
一直到天蒙蒙亮,苏茶将脑袋蒙在被子里,都还依旧听得到楼下书房传来的争执声,她不知道那父子俩最后是怎么和解的,又或者不欢而散,总之,她后来听到楼下管家紧张地询问少爷要去哪儿——然后,外面草坪上传来了车子扬长而去的声音。
离开的是傅尧。
胜利者是一如既往的一家之主。
苏茶知道自己面临的是什么了。
大约早上八点多的时候,傅明旭让周岩来了一趟傅家,问道:“房子找好了吗?”
周岩点点头:“学校附近的高级公寓,四周治安都很好,上课也方便。”
“那就好。”傅明旭随口应了一声,似乎并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转而沉声道,“兴合会所那边善后得怎么样了?”
“警察那边已经搞定了,也没什么大-麻烦。”周岩撇了撇嘴,微微不屑,“事情原本也不复杂,周家近来动作频繁,下面有个叫毛顺儿的中间人,搭线进货的,不知怎的招惹到咱二少爷,被砸破了脑袋,现在正躺在医院跟主子诉苦呢,嚷嚷着要让阿尧上门道歉,否则誓不罢休。”
“周家大概是真不行了,什么阿猫阿狗都放出来乱吠。”傅明旭冷冷地扯了扯唇角,接过阿姨递来的茶,小小呷了一口,哼道,“既然人家不罢休,那就成全他。”
周岩最后走了,留下了取来的十万块现金。
傅明旭亲自提了那装满现金的小箱子,送到楼上苏茶的房间,连同那把新公寓的钥匙,一起递到她的手上。
“我给你找了处清净的房子,免得家里阿尧咋咋呼呼吵到你,这是你第一个月的工资,当预支吧,按你说的,都是现金。”
男人居高临下,温声细语,恰似为她考虑周到。
苏茶坐在床沿,模样尤为狼狈,通红的眼睛从始至终都没有抬起来过,只是伸出手接过了傅明旭递来的箱子与钥匙,声音讷讷地说了句谢谢。
“肩膀上的伤怎么来的?”傅明旭似随意问了一句。
“一个小混混弄的。”
“好人家的女孩子不会跟混混接触。”
“对不起。”
她忍不住抽泣起来,捏着钥匙的手在发抖,这一次只是纯粹地道歉,没有解释,甚至都没有曾经面对这人时的怦然无措。
“吃过午饭,司机会送你过去。”
傅明旭留下一句话便离开了。
紧闭着的房门后,苏茶眼睛血红,动手狠狠摔了床上的箱子,一张张鲜红的百元大钞飞洒出来,刺激着她充血的眼球——她做梦都想得到这么多钱,却做梦都不愿意用这种教训换得。
教训就是:有些错,有的人有资格犯,有的人没有。
她属于后者,却被某种表象迷惑,把自己误当成了前者。
……
傅尧开车去了一家农庄,那里是白二少爷的私人产业,红褐色的迈巴赫刚一停下,将钥匙丢给了车童,他便去了登记大厅,然后脚步迅速地直奔一幢竹楼雅间。
雅间内,七八个男人围着烫土鸡火锅,白二少笑得眉眼弯弯,尽情招呼兄弟们吃喝,猝不及防地,有人不怀好意地问他:“哎,烬哥,尧哥上哪儿抢来的个小妹妹,够水嫩啊!那两条腿儿白的……竹笋一样。”
又有人说:“我知道!那人是他小后妈呢!尧哥上次自己说了,他家老头子养情人养到了家里去——”
白烬摸了摸鼻子,又听有人下流地笑侃:“这下好,养情人养到儿子床上去咯,父子齐上,这口味够重的呀!也不知道那小妹妹能不能受不住,看那模样像是个一弄就哭的……”
有人立刻接口:“你小子少歪歪了,再流口水也没用,谁叫你没个有权有势的爹呢!”
接下来的话就越来越下流,越来越不堪入耳,甚至还有人号称昨天目睹了尧哥弄得那妹妹死去活来、那叫声*得,他听都听得硬了……
白烬脸上笑意已经有些尴尬,眼见着话题不对劲,连忙招呼众人打住:“喂喂够了啊——”
话未说完,砰地一声,脆弱的竹门被一脚一开,连同整间竹楼都晃了晃。
“阿尧!”白烬惊诧地看向门口。
紧接着就是几声嚎叫,他身边号称“目击者”的男人被一脚踢翻在地,两张竹凳砸翻了火锅,滚烫的锅子盖下来,砸到男人身上,那人惨叫着在地上翻滚不停。
火红的油辣子顺着竹地板渗道楼下,地上男人后背一片狼藉,紧接着又挨了狠狠几脚,瑟缩着惊恐地喊:“尧、尧哥……”
“阿尧,别搞出人命了——”
白烬过来拉扯傅尧,被傅尧一肘子狠狠挥开,然后顺手提起一张凳子,就朝着角落那人猛砸而去!
一声激烈的惨叫之后,傅尧逼近角落中满脸惊恐的男人,一脚踏上了对方被汤汁淋得七零八落的脸。
沉声问道:“父子齐上?你亲眼见到了?”
那人只剩下拼命摇头。
满室鸦雀无声,再没有一个人敢靠上前来拉架。
“烬、烬哥!”
突然,一个年轻小伙子冲上楼来,看到眼前这一幕也是吓得不轻,话都忘了继续,只呆楞在门口,目光紧张地瞅着白烬。
白烬不悦地问:“怎么了?”
“啊?哦哦,是那个被咱们砸进医院的毛顺儿倒大霉了!”小伙子回过神,害怕又痛快地道:
“那人之前不是被警察送去了医院养着嘛,咱还赔了医药费呢。就在一个小时前,他不知怎地被人从医院丢了出来,光天化日之下的大街上,一辆运狗车经过,车上几条疯狗突然挣脱了绳子跳下来,猛扑住他就咬,那满街的血哟……毛顺儿当场就被扯掉了四肢,痛死了过去。”
一屋子的人闻言变了脸色,齐齐看向房间正中浑身煞气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