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熙二年六月十四,不满足新晋宋王之位的刘裕,接受晋恭帝司马德文的禅让,在南郊即皇帝位,定国号宋,改元永初,定都建康,改《秦始历》为《永初历》,废恭帝为零陵王。历百余年的东晋王朝结束,开启了南北两朝对立的局面。
那一日,萧敬煌对陆渺渺说:“宋国公要的是什么,难道你还看不出来么?”不过半年多的时间,已是一语成谶。
可叹的是,如萧敬煌一般敏锐的毕竟是凤毛麟角。宋王心思太过深沉,满朝文武竟再无人了解他的心意。义熙十三年刘裕换命京口的的布衣之交刘穆之病亡之前,倒是洞察出了刘裕的心思。
多年以来,刘裕倚重刘穆之,视为心腹,国中之事,事无大小全部交给他处理,但夺天下的野心,却也从未对他提起。但是晋军收复洛阳,刘裕派人回到建康,委婉地向朝廷请求加授九锡,刘穆之便从这里面读出了危险的气息。
刘穆之一方面觉得心中有愧,自己身为留守大臣,刘裕的心腹,竟未想到趁北伐大胜之机为主子求取荣耀,还要让主子自己开口。另一方面,自己自认为与主子关系亲密,主子却是对自己仍有防备,心中所想,从未对自己言明。刘穆之自此心事过重,以致忧思成疾,竟不治而亡。
刘穆之死后,越发无人体察宋王心事。宋王已然五十有七,身体虽尚强健,却也近花甲之年,颇有些等不及了。元熙二年正月,宋王便在石头城自己的宫里设了一桌盛大的晚宴。
宋王权倾朝野,文武百官自是到齐。宋王举起酒爵,从容言道:“桓玄篡位,鼎命已移。我首倡大义,兴复帝室,南征北伐,平定四海,功成业著,遂荷九锡。今年将衰暮,崇极如此,物忌盛满,非可久安。今欲奉还爵位,归老京师。”
既然百官到齐,萧敬煌身为中书侍郎,自然也在宴上,听得此话,心中不由一凛。刘裕话里讲的是,我现在荣耀加身,地位隆重,道家有言,“持而盈之,不如其已”,盈满要适可而止。我老了,准备辞官归田,颐养天年。
群臣听了,都不明白宋王此言是何用意,只得纷纷歌功颂德,说了许多冠冕堂皇的漂亮话,萧敬煌心中却是雪亮。刘裕想要江山,但自己说出口便是谋反,需得借他人之口来讲。现在刘裕讲出归田的话,自是暗示群臣,如果你们想挽留于我,便须得为我加官。但现在,他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王上再加官,除了即帝位,还有什么其他选择?
萧敬煌本是西中郎将的人,与宋王直接接触并不多,虽然听出了他话里的弦外之音,却自是不会去趟这混水,便也随着讲了几句阿谀拍马之辞。宫中群臣,竟是再无人领悟,直至散席之后,才有一个人脑中灵光乍现,明白了宋王的真正用意。
这个人,便是中书令傅亮。傅亮当即返回,向宋王表示,他须去都城一趟,宋王这方才长吁了一口气。
傅亮返京之后,委婉暗示恭帝禅让天下,并亲自草拟了退位诏书。恭帝司马德文却并不犹豫,执笔拟诏,言道:“桓玄之时,晋氏已无天下,禅位之事,我是心甘情愿。”
两年前,安帝尚在位时,司马德文便知道刘裕要谋害安帝,也就是自己的兄长。他与哥哥寸步不离,寝食皆在一处,但刘裕仍是趁他生病之时,绞杀了安帝。
司马德文即帝位,便成了刘裕的傀儡。晋氏已无天下,晋氏帝皇,有几个是掌了实权的?禅不禅位,又有什么不同?
刘裕即位后,立长子刘义符为皇太子,封二皇子刘义真为庐陵王,三皇子刘义隆为宜都王,四皇子刘义康为彭城王。任命弟弟刘道怜为太尉,封长沙王。自己的心腹亦多加官进爵。
萧敬煌为宜都王做了不少事,刘裕十分宠爱这个三皇子,也确实爱惜萧敬煌的才气,便将也由五品直升三品,任光禄大夫,仍为宜都王效力,但暂留于建康。
在这个盛夏,新的历史图景就此揭开了帷幕。
七月,扬州。
扬州离建康虽近,但景致上区别却是甚大。江南的婉约秀丽,在扬州城体现得淋漓尽致。城市中心,楼阁台馆,极尽大气繁华。但细走近了看,却可以发现,每家的馆院园林,皆是极为用心。入门处虽不大,走进深处便会豁然开朗,正合了周易“谦卦”胸中藏有丘壑,眼观却一马平川的意境。
盛夏之时,扬州城绿意盎然,紫藤长廊簇着书香,清荷碧水映着厅堂。不过扬州的夏日,最好处还在水上。城内有湖,湖连着河,河连着细水,绵绵延延地走到城郊。水上画舫大船,摇橹小舟,撑篙渔船,各色都有。画舫大船多为贵家乘坐,常是挟妓同游。普通小舟划子,便是普通人乘坐游玩或是当作交通工具使的。城中茶馆甚多,往往一面临河,皆与船家相熟。小船过时,可以向茶馆要一壶好茶,几样糕点,船上的时光便是说不出的惬意了。
快到正午时分,街上又到了最热闹的时候。扬州双东客栈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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